就在昨天，宣传部的朋友突然告诉我，前段时间策划的宣传思路书记有想改变的意思。我问为什么？朋友说，书记没说，不过他似乎能感觉出来一点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已经刊登出来的两篇稿子在社会上引起的反响太大，书记有些觉得承受不住。

这是什么逻辑？宣传就是要有轰动效应；宣传就是要有宣传效果。如果稿子登在报纸上杳无音信，那宣传还有什么意义呢。按说我已经不搞宣传好多年了，这方面的事情也不该再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朋友说，已经定好的宣传策划，都进行了一半，现在变化，格调会不统一，说不定会影响人家报社的声誉。

“那你怎么不给书记阐述你的理由呢？”我看着多少有些无奈的表情的朋友说：“新闻就是新闻，应该有它的规律。怎么可以说改就改了呢。”

“我年轻，再说……。你说现在该怎么办？”看来朋友实在是心里没底了，才来到我这里诉说心里话的。

“书记现在还在办公室吗？”我问。

“我刚来的时候还在办公室。”朋友说：“我看书记态度很坚决，他说这样的宣传他没有想到。动静太大了。咱们就是个山区小县。这样搞会不会引起不好的影响。可是第三篇稿子都写好了，书记说不能用那个梦的题目。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了，我记得当初说这次宣传的时候，书记是同意咱们的思路的。”

“可能是你没有说明白。这样吧，我去见见书记，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我说着就起身：“你用车送我去县委。”

就这样，我和朋友用了最多也就五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县委楼下：“我还去吗？”朋友问。

“你就先不上去了。让我见见再说。对了，你就在办公室里等我的消息。我不能让他就这么随心所欲的改变什么。”我给朋友说这些话，是为了给他鼓劲。因为这次宣传搞了都快要两个月时间了，朋友也已经被弄得筋疲力尽。如果再要反复思想，那还不真要了朋友的命。

上了县委二楼，最先遇到的是书记的通讯员。可能是他看见我的脸色不好，也就没有多问什么。直接就把我带到书记办公室。进到书记办公室里，还好，书记这会儿也没有多少事情，正在电脑前上网呢。

“你来了？”书记一定知道我是为稿子前来的。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参与其中的：“最近辛苦你了。一直想说谢谢，都没有看见你。”

“谢什么？”我径直坐在书记办公桌的对面：“写我的家乡是份内的事情。我今天来是想给你提个建议。”

“什么建议？你说吧。”书记似乎没有在意我的表情：“难得听到你的说什么建议。只要好，我一定采纳。”

“你来我们县也有五六年的时间了，我想，现在你应该让全县把苹果树都拔掉，改栽枣树或者椒树什么的。”我的家乡是中国有名的苹果之乡，我这样说书记一定会感到莫名其妙的。

“什么意思？”果然书记放下了手中的鼠标：“有什么意见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听说你要改变这回宣传的思路。”我这时直接说出了主题：“这怎么可以呢。宣传思路从一开始就定下来的。怎么说变就变呢。我觉得有些不妥。因为宣传也是有规律的，既然我们已经按照这个思路去做了，怎么可以……”

“早晨我已经给他们说了我的意思。比如第三篇稿子，我觉得应该换上一个题目，最好不要用梦这样的字眼。你不知道，前面的稿子反响太大。我怕……”书记还没有说完，我就接住了他的话。

“你怕什么？你说我们写的事实有没有出入？”我问。

“事实没有出入。很真实。”书记说：“只是我觉得怕这样写下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既然事实没有出入，其他的就不是你先我委书记要管的事情了。”我说：“对于事实的认识那是我们写稿人的权力。文章不是故乡的人，我想你可以谈你的建议，但你没有决策权。”

“我总是觉得用那些梦的词汇给人一种不好的感觉。我这个人是喜欢实际的。做什么事情都应该实实在在。稿子我看过了，写的的确不错。我只是说能不能把题目换一下，然后把里边关于梦的诠释说的少一些。我没有说要改变宣传思路嘛。”书记大概这时也想让气氛缓松一下，所以也开始改变自己表述的方式了。

“题目就是主题。改了题目就是改了主题。你以为是你平日的讲话稿，换上三十题目也不会影响什么事情。新闻稿子要求很严格，思想要有连续性。既然是一个系列的宣传，到这个时候变化，谁也受不了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情绪有些激动，说完话才觉得多少说的有些不合适。

“呵呵……，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书记说：“我也就是说说自己的感觉，可能他们理解错了。不过现在社会很不正常，许多事情不能只从理论上说。就说宣传的稿子吧，谁都说写的很不错。但是现在许多人见了我不叫名字了，都叫元素和哲学了。现在又搞个梦出来出来，天晓得后边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梦怎么啦！梦是生命留给智慧生命的专利。人要是不做梦，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别说是故乡之梦，就是中国也会有梦的。”我这会儿知道书记的心理活动是什么了。说到这一点，我们书记也怪可怜的。当年来故乡时，人生地不熟的，几年过去了，他为故乡做了不少事情。这几年家乡的变化至少也应该有他的心血。

“道理谁不懂呀!可现实就是现实。按照我的思路就应该是低调做事。来你们故乡就是为了实实在在做点事情。没想着要做什么宣传。”书记这时又开始把他一贯的思想拿了出来。我知道他是想给我表明一种态度。

“我觉得你的的这个观点有问题。”我这时已经忘记坐在我对面的就是掌握着我乌纱生杀大权的县委书记：“你可以不宣传，可我的家乡不能不宣传呀！中国的传统哪一个不是凭借传承才延续到今天的。精神就是培植起来的，它是不可能自生自灭。你是书记，我想你应该对一方民众的精神负责。没有了精神源泉的民众我实在是想不出他会成就什么伟业。”

“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接着说。”书记这时大概还有点空余时间，于是就格外开恩，难得让我为所欲为。

“梦不是幻想，梦也不是我们平日所说的梦。梦是一种精神和信念。”我说：“刚才你说有人在说元素和哲学。其实让我说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元素和哲学。我们不就是用元素和哲学做了点思考。怎么，世界万物什么能离开元素和哲学呢。”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做的是具体的工作，不是去研究哲学的。”书记看来忍耐度也是有限的：“同僚们的说法自少也反映了一些现实生活中的问题嘛。”

“我觉得他们是吃不着葡萄还嫌葡萄酸。”我看书记这会儿的大概是觉得要到吃饭的时间了，于是我也急忙改口：“时间不早了，生命需要补充元素了。要不然再好的哲学恐怕也没有思考的条件了。”

“是的，我们该吃饭了。”书记说。

“不过我们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表态呢？”我说。

“表什么态？”书记这时已经站起身来：“刚才我不知说过了，我还说什么呢？”

“嘿嘿……”我有意耍了个怪笑：“说归说，比毕竟是我们的书记嘛。我可以理解，可是他们却不一定会理解的。”

“哈哈……，看来今后我还是应该好好的读读哲学。我发现读哲学好处很多。看你什么话都说完了，还让我说什么呢。”

“哲学就是好东西。你是书记，自然应该读了。我这个破局长都在读呢。我觉得这不是职位的高低，这是对智慧生命的尊重嘛！”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因为你的付出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宣传。”我和书记一起走出办公室。他去了县委灶上，我钻进了朋友的车里。

“怎么这么长时间呢？”朋友问：“怎么样？书记怎么说？”

“书记也不能不遵循规律呀！”我说。

“他改变主意了？”朋友脸上顿时多云转睛：“你真有办法。”

“其实我们的书记是个很好的人。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他多交流。也许你和他交流不够，所以……”

“我交流？得了吧。”朋友一努嘴：“你是回家吃饭，还是我请你吃好的？”

“当然回家吃饭了。好与不好其实对于生命来说都是一样的的。”我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