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沉默地离去　

说过的或没有说过的话　

都已忘记　

我将我的哭泣也夹在书页里　

好像我们年轻时的那几朵茉莉　

——席慕容《禅意》

一、相识不是因为缘　

在一个年轻地夜里　

听过一首歌　

清冽缠绵　

如山风拂过百合　

——席慕容《暮色》　

认识欣是在那个宁静的夜晚，她一个电话打到我的宿舍，很爽快地介绍说，我是欣，今晚我听了收音机，听见了你的那篇文章《心情故事》，你写得好优美、好忧伤；我想问你，那是不是你的亲身经历啊？！　

欣说的那篇文章，是我一时心血来潮将自己的一篇“日记”投到了四川岷江音乐台晚间的心灵倾诉节目。我没有想到的是那晚的节目主持人居然隆重推出了我的那篇《心情故事》和我为之写的序言。节目刚播出，我寝室的电话就响个不停；而那晚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欣。　

我也直爽地对欣说，是的，那篇《心情故事》是我的亲身经历，是我与我的女朋友不明不白的相处不明不白的分离后我的无奈我的回忆。那晚我们聊了许多，最后欣说，希望有一天能够见见我的女朋友，她究竞有什么样的魅力让我写出了那么深刻的感悟。我笑笑说，你恐怕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你看我不是在写纪念文章了吗？！欣在电话里“唔”了一声说，不见得吧，看你的文章就知道你的心里已经将她装得满满的了。我不可置否地笑了。欣说，我好羡慕你的女朋友，她就是离开你了，你都还对她恋恋不忘。那会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一股子促狭的豪气，居然用那种口气第一次对女孩子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做我的女朋友好了。欣也笑着说，好呀，你可不许反悔呦！然后，我们都笑了。　

我也以为，仅仅笑笑而已。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浪漫和传奇。并且，我也一直没有从似乎失去了女朋友的阴影里走出来。正如欣说的那样，我的心里仍然将她的一切装得满满的。欣说希望有一天能够静静地听我说说我的女朋友，她说，女孩子都是喜欢听浪漫和传奇的故事的。我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这一次的不经意，留下了一段值得永生铭记的故事。　

以后和欣的联系也就多起来，但开初都是通过电话联系的。　

欣说她在电信局里上班，我便听见欣在话筒里的声音充满了空荡荡的回音。我说，欣，你的声音真好听。欣说，真的？那同你的女朋友相比如何？我就不明白，女孩子为什么老爱这样莫名其妙的比来比去呢？我对欣说，这没得比。欣说为什么？我说我又没有见过你，而我与我的女朋友相处了好几年，这怎么比呀？！欣说，那好，我们见面如何？！我一时哑然，我说，算了吧，我只想静一静，在自己的回忆里静一静；就这样聊天，留给大家一个神秘的面纱不好吗？欣在那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似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而，那时的我又怎么会知道，这正是欣的策略，先下手为强；而后我再要求与她见面的时候，这就成了她最好的藉口。　

欣说她老家原本是在四川，由于她父亲在青海工作，所以后来她母亲带着他们兄妹三人一起搬迁到了青海，她便在美丽的青海湖边开始了她的求学历程。她说那时她才五岁，懵懵懂懂的什么也不明白，离开老家时没有离愁，她说直到多年以后才知道什么叫着思念什么叫着别绪乡愁。现在她回到四川姥姥家，看到故里的一切，那依稀的忆念在她的心里很是震动，有满满的柔情和亲切在她的心间盘旋萦绕，我终于决定在四川落脚而不再回青海了；欣说到这里时，有一种落叶归根的如释重负。　

欣也说起她在青海时度过的美好时光。她说青海湖是我国最大的海拔最高的内陆咸水湖，在湖的西北端有一个小岛，岛上有许多的鸟儿，好美丽好可爱的。特别是黑颈鹤，是世界上的珍稀鸟类，她说起黑颈鹤妈妈折翅诱敌的勇敢，说起自己在美丽的青海湖边度夏时的美好回忆。那会儿我似乎已经看见了一个脸上写满了希望和憧憬的美丽女孩沉浸在深深地回忆里，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在美丽的青海湖边快乐的唱歌跳舞。她说每次她到青海湖，都会有一种遏止不住的激动，她说当她决定不再回青海的时候，付出了多么大地决心啊！欣说，生活就是这样，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然要失去一些东西的。　

欣说现在在成都，我终于又找到了一片属于自己的新天地；说这句话的时候，欣的声音里流动着遏止不住的欢欣。　

那时候我还要上班，空余的时间并不多；还有一大段的时间里我沉浸于对女友的回忆里，然后似乎猛然间想起了欣，找她聊聊天，不知不觉间这就成了每天的功课了。或许因为彼此的无须设防，信任的程度也就更深，有什么烦恼忧愁，向她一倾诉，心情也畅快多了。我却一直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对她的依恋的深渊里。我隐隐约约地觉得，欣是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女孩。交往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没有确切地弄清楚过她究竞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她象大海上的一个灯塔，迷一样地诱惑着我；又象水中的花，美丽而虚幻，让我永远不可企及。　

直到现在我都还在问自己，与欣的相识，究竞是不是因为我们有缘？！要不，在芸芸众生之中，我为什么就单单遇见了欣，而且会没完没了？！　

我终于忍不住问欣，我是不是已经爱上你了？欣大笑说，真的？那好呀，你就当我是你的女朋友好了。我说，那你是不是喜欢我呢？欣顿了顿，怎么说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最重要的是看我们有没有缘分了。我说，缘分是什么？我不相信缘分。我在心里说，缘分已经让我失去了一份真挚的感情，让我的心受到了一次彻底地伤害；我还有理由相信缘分吗？欣说，或许我们都不相信，我相信的是两个人能不能走到一起来，能不能够一直幸福地走下去，一直到两个人都走不动了那天为止。或许这就叫缘分吧。　

这就叫缘分？！想想又释然。　

二、相见不是因为爱　

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绝对的好　

我也知道它有别离有衰老　

然而我只有一次机会　

上帝啊请俯听我的祈祷　

——席慕容《祈祷词》　

终于有一天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满足于仅仅这样线上往来了，我问欣，我见见面好吗？欣挪揄道：唉，算了吧，我只想静一静，在自己的回忆里静一静；就这样聊天，留给大家一个神秘的面纱不好吗？一时间我哑口无言，只得悻悻地放弃。　

欣的态度让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感到她忽近忽远，忽冷忽热。我想她是不是还在乎我的心里曾经满满的装过另一个她？女孩儿的心思就如六月的黄梅天，本就让人难以捉摸。但是，我觉得自己就喜欢她地这个性。都说恋爱中的人是盲目的，我自己或许真的已经患上了这种毛病。　

时光就这样悠悠，爱情中的故事也绵绵。　

有时候我问欣，我们这算是网恋呢还是什么？欣说，算“话”恋吧。我叹口气说，我看算柏拉图式的爱情吧。欣说，也好呀，精神至上嘛。　

那一段时间里，我也因为工作上的成绩被公司提升为计划经营部的主任。公司决定派我外驻新疆，任办事处的代表。那天我欣喜的把这个消息告诉欣，欣说，我祝贺你！声音里似乎透出淡淡的失落。我一怔，问她，怎么，你不高兴？欣说，没有；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我说下周一走，我也想见一见你。欣顿了好半响，默然无遇。我说，我这一去，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竞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在临走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想见见你，就是以后就是你和我分手我也甘心了。欣终于说，你不要那样说；好吧，你约个时间，我为你饯行；其实——我也很想见一见你的。我的心中一阵狂喜，我说，好呀，今晚7点我们在人民公园门口见，我拿一份今天的成都商报，你可要认准了。说完这句话时我突然觉得有一种地下党员接头的意味，忍不住笑了。欣说，好呀，那就看你能不能认出我，看——我们有没有缘份了。欣顿了顿说，然后就挂了电话。我的心里一动，心灵的深处有一缕莫名的柔情在涌动。　

我准时来到人民公园的门口，虔诚地等候一份久违了的相识。那一瞬间，那种等候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在我的脑海里如潮涌现。在不久以前的相同的时间地点以相同的心情在等候着一份似乎相同的感觉的情景又涌现在我的脑海里。为什么我会又选中了这个相同的地方？物是人非，灰飞烟灭，我的心里漫过一阵刺痛，那种等候的期盼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然后我逃一般的离开了人民公园，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没有在相约的地方坚持等她，我无法欺骗自己的歉然；深夜时分，我忍不住还是给她打电话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可是，电话里已经换人了，那位小姐说，欣今天一早就乘车到她姥姥家去了。原来欣也没有去相约的地方？我的心里愕然，是什么原因让她离开而没有告诉我不要去等她？　

我还有五天就要出发了。欣没有出现，如一个谜一样诱惑着我；想想与欣那么久的话友，想想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是她带给了我那么多的欢乐和鼓励，让我走出了失恋的阴影。而现在在我的心里我同样无法掩藏自己的感情，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抛弃对她的牵挂了。我的心里努力地告诉自己，这并不是爱！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欺骗得了自己。　

但是，我仍然希望现在就见到欣，且算是为了了却这一份心愿吧。于是我登上了南去泸州的汽车；我记得欣曾经与我说过，她姥姥家在泸县的一个小镇上。当我到达那个小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只得在一个小旅馆里暂时住了下来。我向旅馆的老板打听有关欣的消息，老板说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我很失望。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发了，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我向人群抛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希望，然后带着一个又一个的失望开始新的寻觅；小镇的大街小巷都是我孤独落漠的身影。四天过去了，没有丝毫的音信，我也失望了。我靠在一根电杆上，沮丧地望着蓝天，心里想到欣说的缘分，是不是我们真的没有缘分呢？我的眼睛落在电杆上的广告上，心中灵机一动。我马上到书店去买了毛笔和一大沓纸写上：寻人启事欣女20岁左右青海回川人员，现居此小镇，如有知情者，请转商洲旅馆的峰，定有酬谢我兴匆匆地抱着一大沓“寻人启事”在小镇的各处张贴，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好奇的看着我这莫名奇妙的举动，我也不以为意。当我正要贴最后一张时，身后有一个人说，喂，你不用贴了。我回头一看，一个20左右的女孩在我的身后看着我，清清纯纯的，明亮的大眼睛，低低的刘海，一个沉静而文雅的女孩。我的心中一阵惊喜，说，你就是欣？！她说，怎么，不象？我说，象！只是声音变了。她说，你干吗找来了？你还没有到新疆去的？我说就要走了；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很想见一见你，这似乎是一个在我的心里蕴酿几百年的愿望，欣，你能够明白吗？！欣怔怔地望着我，一副欲遇还休的娇却让我不忍给她丝毫地为难。我问她，那天说好的在人民公园相见，你为什么不辞而别？欣一阵错愕，说，我回家有事，姥姥病了，我回来照顾她；姥姥毕竞是我最亲的人。说到这里，欣禁不住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我的心里也一阵颤动；多善良的女孩啊！欣说，现在你见了我，你该失望了吧？！我说没有，你比我想象的好多了；你不是相信缘分吗？现在我们终于相见了，我们是不是真的有缘呢？！欣就那样满不在乎的笑笑，你说呢？我很想说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就是最好的明证，可是，我又怕欣说我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太多愁善感太相信宿命论了。　

欣说，你是不是没有去人民公园？我不想欺骗她，我说我去了，但是中途又走了，没有等你来。欣说我知道你是不会去的。我问为什么？欣说凭女人的直觉我知道你是不会去的，因为你对你的女朋友爱得太深了，你是无法逃避自己的爱的；说实话，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一点。欣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可以感受到她的十二万分的真诚了。我说那已经成为过去了。欣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否则当初我就不会和你交往的了。我问她，那我明天就要到新疆去了，你愿意等我吗？欣羞涩的笑了。那一刻有一句话我一直没有对欣说过，那就是：欣，你真漂亮！　

在欣的家里，我见到了她的姥姥；姥姥挺和蔼可亲的，她的病在欣的精心照料下也已经完全好了。姥姥说，我这乖孙女对我可好了；我也明白这相依为命的祖孙俩撑起一个家的不容易，当我看到这个小镇边缘的农家小院也打扫得纤尘不染，井井有条的，更重要的是我感受到了一份融融的亲切气氛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欣的坚强，欣的勇敢，欣的贤惠，欣啊，你不正是我梦想中期待已久的那个女孩吗？我终于明白欣为什么愿意呆在四川而不愿回青海的理由了。　

欣说，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一个未了的愿望，希望去当一名神圣的小学教师；现在回到故乡的这个小镇，我看到故乡的孩子们因为缺少老师而没有机会圆上学梦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一阵阵的刺痛，因为在我的少年的时候，就一直因为贫困而使求学的梦一再受到困扰；我很希望能够帮助他们，现在我正在努力，不久这个愿望就要变成现实了。我说，只要你喜欢，就努力去争取吧；你不喜欢外面的世界？欣说，也不是不喜欢，外面的世界有外面的世界的无奈；而我更喜欢的是找一个宁静的地方淡泊我的心灵，而在这平和的乡下正是我理想的去所，去当一名教师，去体验梦想成真的幸福感受；你就写信到我家吧。我说好，我支持你，我一年半载就会回来找你的。　

我们没有说一个爱字，但是我知道，爱已经在我们的心中萌生了。　

三、相别只是因为无奈　

在异乡的旷野　

我是一滴悔恨的溶雪　

——席慕容《流浪者之歌》　

分别时没有吻别，甚至没有牵手，但是，我们之间有离别的愁绪，有离别的伤感，有离别的依恋，也有相聚的希望；最重要的是我们会为了彼此而好好的保重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终于到了新疆。因为办事处的一切工作都有待我去规划调整，既要安排好内部的职能部门，又要理顺外部的业务往来，需要与方方面面的陌生人打交道。我也刚从学校毕业两年，许多社会经验都还没有具备，我也只是凭藉感性的认识而小心翼翼的办理这一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待到一切工作都处理安排好了，我便迫不及待的给欣写信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恋爱了，也许只有那些经历过爱情的人们才能够有最真切的体验。因为从前的那一次刻骨铭心的感情已经被我深深的埋藏在了心灵的深处了，不愿去想起，也不能去想起；因为那样的回忆是一种痛苦，我也相信，它会在时光里被悠悠地淡忘的。但是，现在在我的心里，有一个很迫切的愿望，那就是尽快的将自己的现状，将自己的感受告诉给欣，让她与我同忧同乐。那么，这算是爱情吗？　

在新疆呆的一年时光里，我不知道自己给欣写了多少信，邮寄了多少思念。整整一年的分别，对我们这些刚刚进入角色的恋人们来说，是一道多么残酷的阻拦。我曾经担心我们会因此逐渐淡泊了对彼此的思念，但是，我们没有，我从收到欣的每一封信里我都可以读懂她的柔情，感受到她渐浓的爱意。　

欣说现在她是小镇阳光小学三年级的老师，既当班主任又要做授课老师，虽然苦点累点，但是，每每看到那些孩子们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的时候，我也就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就是再苦再累我也觉得值得。就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满是充实的。欣还说起一件小事，就是有一个小男孩，因为与我同名同姓，要转学到她的班上，欣高兴极了，马上接纳了他。欣说，看见他就好象看见了你一样，你高不高兴？！我还能够说什么？我还有必要说什么吗？这种感觉，是爱情中一道醉人的佳酿啊！　

我也在信中告诉欣，我在新疆已经站稳了脚，慢慢的熟悉了这里的风土人情；我的事业也蒸蒸日上，在这儿的一个主体工程即将圆满完工，因为工程受到业主的称赞，我们单位在这里的知名度也传开了，又将接手几个中型的工程，还有一个五亿的国家级重点工程对我们单位已经有意向了。欣也很替我高兴，叫我继续努力，好好的在那里干，说不用担心她，说什么以事业为重。尽管我很难舍下对欣的思念，我也要努力在事业上开拓属于自己的新天地，因为我深深的知道欣说的是正确的！　

我对欣说，因为工程业务扩大，原计划一年过后我就回四川的，现在看来恐怕是回不去了，也许还要在这里呆一年。欣理解地说，没有什么，只要你事业有成，我就高兴。　

又将是一年无休止地等待。　

尽管写了那么多的信，尽管打过那么多的电话；但是，对彼此的那份牵挂，对彼此的那份思念整整有一年的时光在折磨着我们啊！爱情只有经历才能幸福，爱情只有奋斗才有保障！欣曾经说过，两个人的心能够走到一起来，能够幸福的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两个人都走不动了那天为止，就叫着缘分；而这样的幸福世间究竞有几个人能够享有呢？！我曾经一再在心里问过欣，我们能够坚持走到底么？　

在漫漫地等待既定的时间结束等待新的相聚的日子里，我盼望着收到欣的信，盼望着她来电话。欣的信和电话对我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安慰和鼓励，我的烦恼我的忧愁会消融在欣的柔情里。就这样难得的幸福成了我贪婪索取的理由。在我来说，我只能够好好地珍惜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算给我自己也给欣一份未来的希望！　

曾经有一次，我对欣说，为了你我可以放弃自己的事业，回到你的身边。欣马上反对说，你以为那样真的是为了我好吗？是的，我也希望你回到我的身边，有你的陪伴，我会有短暂的欢乐；可是，你如果为我放弃了你的事业，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男人终究要以事业为重的，与其你到那时候来埋怨我，还不如你现在就干好了事业再回来，那时侯我们才会有长久的幸福。有这样体贴人的女朋友，有这样善解人意的爱人，夫凡何求？　

可是，接下来地那一个电话，打破了我生活的平静，也打碎了我沉稳的美梦。欣那熟悉的声音焦急的说，医生说我得了肺癌，你快回来吧，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心中大急，飞马奔回四川！　

四、相聚是因为缘分苦短　

流血的创口　

总有复合的盼望　

而在我心中永不肯痊愈的　

是那不流血的创伤　

——席慕容《囚》　

我来到欣居住的那个小镇，匆匆跑到欣的家，大声地叫欣的名字；可是院子里没有一点声息，连欣的姥姥也不见了。我心中慌得不得了，跑去问欣的邻居，那个老大妈说，你说凤莹老太太呀，听说她上个月就搬到她孙女那儿去啦。我说，那你知道她孙女住在哪儿吗？老大妈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　

我突然想到小镇上的阳光小学，心中立刻亮起了一道曙光；我忙向学校奔去。正巧有老师在上课，我叫住一位年纪大一点的女老师，我说，请问欣老师在吗？她奇怪地看看我，说，我们学校没有叫欣的老师。我说不会吧，我不是一直在给她写信吗？地址就是这里呢！我把那个地址给她看，她还是摇摇头说，真的没有叫欣的女老师。我心下一凉，不知所措地喃喃道，不是说她得了肺癌吗？那女老师一听，哦！你是不是说的梅呀？！我们学校倒是有一个叫梅的女老师得了肺癌住院了。我心中一激灵，急急地问道，你知道她在哪儿住院吗？在市人民医院里，今天我们几个老师才去看了她呢。咳，多好的一个老师呀、、、、、、我没有时间听她再说什么了，心里就一个念头，赶快道医院去；那个女老师还在背后大声地问道，嗨，小伙子，你是梅老师的什么人呀？！我已经顾不上回答她了。　

在市人民医院，我问一个护士，有没有一个得肺癌得女老师住院？你说梅老师呀，她住207号，多好的老师呀，天天都有几个老师带着学生来看她，我女儿还是她的学生呢！我说谢谢。忙往楼上跑去。　

我轻轻地推开207房的门，谢天谢地，正是欣躺在那里！我轻轻地掩上门，静静的站在欣的床边，默默的凝视着憔悴的欣，心中涌起一阵酸楚。我轻轻的握住欣的小手，这是第一次握住真实的欣啊，我的心中漫过一阵如针刺的柔情，我在心中默默地说，欣，我们终于相聚在一起了！想起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想起欣给我打的电话，想起欣给我写的信，她的欢声笑语，她的真情温婉，她的鼓励，她的娇嗔……她那么爱她的事业，那么爱那些孩子们，可是，她会得了肺癌？这么可爱得女孩竟然被命运这样折磨；我的眼泪终于恣意的流了下来！　

欣突然醒过来，看见我，她的眼睛一亮，又显得很吃惊，居然朝我笑笑，说，你怎么回来了？我说，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我心想，可怜得欣，都病得糊涂了。欣不说话了，又用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生怕我会飞走了似的。我说，欣，委屈你了。欣说，看见你，我什么都好了。说着，欣将我的手捂在她自己的脸上，然后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欣说，你不要为我难过；人难免要一死的，我实现了我当老师的梦想，又有你这么爱我，我也心满意足了，不枉到这个世界来走一朝了！我泪流满面，对她说，欣，你不要说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治好的，我们还要在一起度过一生一世呢！欣摇摇头，你不要骗我，也不要骗你自己了，我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你保重好自己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正在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女孩捧着一束鲜艳的花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挺帅气的男孩。她看看我，仿佛认识我一般；然后对欣说，堂姐，你好些没有？欣看见她，想从床上撑起身，那女孩忙上前按住，说，你不用起来。欣歉意的对我笑笑说，这是我堂妹，叫——欣的堂妹忙说，堂姐，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多说话，静静地修养吧。然后她转身对着我说，你就是我堂姐经常提到的峰吧！这是我男朋友海，你们两个男子汉亲近亲近。我勉强向他点点头，他笑笑，丝毫不以为意。那个女孩子对我说，我堂姐对你可是一片真情，希望你好好地对她啊！我一怔，这声音好熟，似曾在梦里听过一般；我也没怎么在意，我说，我一定会好好地待你的堂姐的。我捧起欣的双手说，欣，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相信我！我抬起头，看见欣和她堂妹的脸上都流过一丝异样的表情。　

欣说，峰，谢谢你的好意，有一件事情，在我临走之前，我一定要告诉你，否则我就是到了天国也会一辈子难安的。欣的堂妹突然哭了，堂姐，你不要说好吗！欣轻轻地抚着她的头说，阿妹你别傻了，姐是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了，就是带走这个秘密又有什么意思呢，姐的一生从来没有欺骗过别人；这也是我当老师的尊严，你难道要要让姐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吗？！　

欣说出一个秘密来，让我大吃一惊！　

五、生命里不朽的传奇　

像一颗随风吹送的种子　

我想我或许是迷了路了　

这个世界绝不是　

那当初曾经许诺给我的蓝图　

——席慕容《长路》　

欣说，我不是欣，她才是真的欣。欣指着她的堂妹说，我是欣的堂姐，也就是阳光小学的梅老师。欣的这句话让我大吃一惊，我还一直以为梅老师和欣不过是一个人的两个称谓而已，没有想到突然间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而我又一直在和谁谈情说爱？！一时间我晕头脑胀不辨东西南北了，在我心中修筑了几百年的那个稳固的世界突然间土崩瓦解分崩离析，让我无所适从不知何去何从。　

欣——不，梅说，我知道你听了很吃惊，我也知道你的心里很疑惑，我就让欣将整个原委告诉你。　

欣带着歉意的神情望望我，说起整个事情的原委来！　

那时我刚从青海回来，已经在电信局上班了。在那个周末的宁静的夜晚，在我这儿休假的堂姐和我打开了收音机，因为堂姐是一个小学教师，平时就很喜欢收听广播节目；我们恰好听到了岷江音乐台的心灵倾诉节目里你写的那篇《心情故事》，我和堂姐都被感动了，觉得你是一个多愁善感重情重义的男孩，又加上你在节目之后留下了你的电话号码，我们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你打电话。可是一直占线，堂姐说算了，别打了，他现在忙得很，没有你的份儿。就因为堂姐的这句话，我偏不死心，后来我终于拨通了。因为刚才我憋了气，就老是不客气的和你直来直去。没有想到的是，那天晚上我们聊得挺开心的；你说叫我做你的女朋友，我连想都没有想说好呀，你可不许反悔呦！　

后来堂姐笑我，小女子是不是思嫁啦！我说你才想嫁人呢！我们两姐妹就这样打趣。说实话，你第一次留给我的印象非常好，所以以后的日子里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你通话联系。我也曾经想过，你有你的世界，你有你的生活，你有你的爱情；可是，我竟然真的有点嫉妒你的女朋友，你那样痴情的为她付出，她却不领情，如果是我，该是多么幸福呀。我一直都想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你，你究竞有什么不好，怀着这样莫名其妙的复杂心情，一步一步地和你靠近，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不知不觉地陷进了你不经意间营造的爱情；当你问我“我是不是爱上你了”的时候，我的心中大震，我们竟然有了相似的感觉！这也是我内心深处一直愿意的也不敢承认的。尽管当时我说你就当我是你的女朋友好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变得那么大胆了，或许因为是有电话相隔吧。但是我又怎么能够说清楚自己的心情呢！　

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会被公司派到新疆去。当你说要见一见我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见见你；更重要的是我也想见你啊！　

就在我答应你的那天早上，我堂姐给我打来电话说姥姥病重，叫我速回。我来不及给你打招呼就匆忙赶了回去。我和堂姐将姥姥送进医院，也就是这家医院。因为堂姐要上课，我们就轮流照顾姥姥。那天姥姥的病也好了，我和堂姐办理好手续，就送姥姥回家。　

当我们刚送姥姥回到小镇时，就看见了你到处贴的“寻人启事”；堂姐说，欣，你看，连面都没有见过，他就追到小镇上来了，看来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那时候我的心里突然跳出一个恶作剧，叫我堂姐去见你，看你能不能认出。开初堂姐怎么也不同意，说这样对人家不公平。我央求堂姐说，就要试一试才知道吗。堂姐经不住我的纠缠，决定试一试；其实堂姐也想看看你这个人究竞如何。　

堂姐见着你的时候，你曾经问她为什么没有到人民公园去，因为我忘了告诉她我们曾相约，所以当时堂姐很吃惊，以为自己露出了马脚。可事实是你并没有觉察，真的把堂姐当成我了。堂姐被迫让自己进入了角色，并且表演得很成功。后来你和堂姐到了我的家——其实那本就是堂姐的家，我刚从青海回来，哪里有自己的家啊；我曾经在邻居的院子里看见了你。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露面，否则就要穿梆了，我怕你会生气怪我，并且，我留给你的印象也似乎不是这样刁钻蛊蛮的。所以，明明知道你明天就要去新疆了，我也不敢露面了。　

后来堂姐说，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么容易就会进入了角色。堂姐说的她希望当一名小学教师原本就是她一直的梦想，所以她根本用不着编造，很容易的就将自己纳入了情节；堂姐那时早已经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了，她十六岁就中师毕业回到阳光小学当了孩子王。当堂姐说起你的时候，一脸的虔诚，满怀的希望，她自己也快乐起来；我在外面流浪的日子长而久，毕竞见过很多的世面，我知道堂姐已经喜欢上你了：以前我在她的面前谈起你太多，你的好，你的可爱已经在堂姐心里扎下了根，再加上这次见了你的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我该退出了，不仅仅是为了我的好堂姐，我也知道自己已经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不该让堂姐去试你的。但是我知道我已经没得选择了；我也不能告诉堂姐说将男朋友让给她，这样会伤堂姐得自尊的，堂姐也不会同意的。况且，那时候我的同事海也在努力地追求我，我也觉得海很适合我的，他塌实、有事业心上进心，对我也一心一意的好，我相信自己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欣说到这里时，满足地靠在海的身上。　

于是，我决定与堂姐共同演这出戏，让堂姐和你通信，开初我还帮着堂姐怎么给你回信，慢慢地，堂姐自己就进入了角色。只是打电话一直是我在和你联系；但每次我都看了你写给堂姐的信的，在电话里我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应对。慢慢的，堂姐也觉得不对劲儿了，她告诉我，说要终止与你通信了。我终于对堂姐说坦白，或许峰喜欢的真的是你了，他第一次见你不是很满意吗？！况且我也知道你也喜欢上了他，不是吗？堂姐听了我的话，很吃惊，不相信似的看着我，说怎么可以破坏我们呢。我说，怎么是破坏呢，堂姐啊，你应该有你追求自己爱的权利的；况且，我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我堂姐不信，第二天我就将海带回来给堂姐过目。欣说到这里的时候，海用他的大手轻轻地抚着欣的头发，静静地听着这个传奇地故事，有些吃惊，有些茫然。欣说，堂姐这才相信了，放心地与你交往起来。　

后来我借口已经换了工作，告诉你电话号码已经变了，我再慢慢地将自己的声音变得尽量与堂姐相同，然后将电话也交给了堂姐。我也相信，你们终于可以幸福地在一起了。看到你们日渐情深，我也替你们高兴。　

可是——欣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上周一堂姐正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竟然突然晕倒了。待送到医院里检查出来，竟然已经是肺癌晚期了。难怪这大半年来，堂姐老是觉得不舒服，有好几次在家里都晕倒过，可是都不严重，躺一会儿就好了。我也劝过好几次堂姐，叫她去检查一下，堂姐总不去，还笑我，这么点小毛病就劳师动众，也不怕别人笑话。堂姐是受乡下的感染太深了，那些农民生些小病一般是不会去看医生的。堂姐就是给这样耽误了的……　

六、爱之心永恒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我听着欣断断续续的述说，觉得自己象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我心中的惊诧与茫然就如夜幕无可抗拒地降临。回首前程往事，与欣说的相印证，我的心里闪动着无数的亮光……我终于明白第一次与“欣”见面的时候我会觉得她的声音变了，当我问起她为什么没有去人民公园的时候她脸上会有错愕的表情；但是，为什么“欣”会有“凭女人的直觉我知道你是不会去的，因为你对你的女朋友爱得太深了，你是无法逃避自己的爱的”这样精辟而让我感动的论断？当她说“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一点”的时候，我已经确凿无疑的将“欣”当作一生的知己了。　

可是，我怎么也无法将电话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和那一封封亲切的信区分开来，并且还要印证到两个不同的女孩子的身上去。那么多爱情的甜言蜜语，我竟然在同时对两个人说，叫我怎么面对自己，叫我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两个可爱的女孩？！　

“欣”说，那个和你同名同姓的男孩学习可用功，又不调皮；我抽问题的时候，他把两只手都举得高高的，生怕我不叫他回答问题一样。峰，你小时侯是不是那样的好学生呀？！看见他，我就觉得好象你在我的身边一样，你知道吗，我好开心！　

“欣”说，峰，今天校长说叫我当学校少先队的辅导员，她说因为在前任辅导员调走以后由我组织的几次学校大型活动都搞得很成功，说我有这方面的能力。峰，你替我高兴吗？！　

“欣”说，峰，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校长说县里的领导要来视察，由我组织今天的活动进程。为了今天这个活动，我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来培训小乐队；没有想到，临到活动开始的时候却有一个小男孩没有到，我知道他家距学校有点远，可是今天是特殊活动，他也应该早一点来呀，我都快急哭了，峰，你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最后我只好叫学校的一个老师的女儿去替他，因为我平时曾经义务给她上音乐课。谢天谢地，千万别出漏子；峰，你知道吗，我连去看的勇气都没有！最后校长说，今天的活动搞得很成功！峰，你知道吗，我真的好高兴！　

……峰，男人要以事业为重；你有了自己的事业，就如同我们有了希望，才有属于我们的长久希望……峰，医生说我得了肺癌，你快回来吧，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心中一片凌乱一片狼藉！　

欣说，那天医生查出病情后，堂姐叫我千万不要告诉你。我知道堂姐的脾气，她是那种宁肯天下人负我，也不肯我负天下人的性子。我只好向她保证不告诉你。就在这两周的时间里，我叫医生尽力治好堂姐的病。　

可是，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发现堂姐悄悄地掏出你写给她的信来看，她苍白地脸上露出快乐地笑容来；我知道，那会儿堂姐是处于人生的幸福时刻。然后她就那样呆呆的望着窗外出神，我知道她是在思念着你；结果往往是深深的落寞写满了堂姐忧郁的脸庞，从内心说，在这人生最无助的时刻，堂姐她是多么希望有最最爱的人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啊！可是——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堂姐受到如此残忍地折磨，我终于悄悄的给你打了电话。　

欣说着，我的泪水早已经滚落了下来。我紧紧地握住梅地的手说，梅，握一定会一生一世的陪伴着你的，我不会让你孤独，不会让你寂寞的！　

梅说，峰，别说傻话了，你能够来看望我，陪伴我，我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你快乐就是我快乐啊！我走了以后，你再去找一个爱你的人吧。只是希望你有空的时候，去学校看看那个和你同名同姓的孩子，他真的很象你呀！一时间我的伤悲长流。　

可怜的梅，可爱的梅，我爱的梅……　

梅终于还是走了。　

在潮来潮去的人流中，我的最爱就这样陨落了！　

我的心中变得空空荡荡的，我重新苦心经营的爱情大厦又轰然倒塌了。在我的生命里出现的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先后离开了我，前者是因为不再爱我而弃我而去；后者是因为太爱我而又不能给我而伤心地撒手离开了。生命里的悲欢离合在我的生命里一次又一次地上演，而我却对之无能为力；我终于最真切的感受到了人的渺小人力的微弱；生活中那些值得我们用生命去换取去挽留去捍卫的却是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我静静地跪在梅的坟前，前来送别的老师走了，学生也走了，乡亲们也走了；悲痛的姥姥也在欣的扶持下蹒跚着走了；该离去的都已经离去了，而我又怎么忍心离你而去呢？！梅，你告诉我，我究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样的勇气去走完那段残缺的人生，难道仅仅为了去看看那个酷似我的小男孩？梅啊，生命竟然是这样的脆弱，信念又是这般的渺茫；而我为之努力的追求为之不懈的奋斗又有什么意义？！世间的痛苦又有什么能够与失去一颗心相比？　

“不愿成为一种阻挡/不愿让泪水/沾濡上最亲爱的那张脸庞//可是在黑暗的时刻/我悄然隐退/请原谅我不说一声再会/而在最深最深的角落里/试着将你藏起/藏到任何人任何岁月/也无法触及的距离”。我的心大恸。梅，你是真的离我而去了！　

我爱过，我也被爱过；我幸福过，我也受伤过；我得到过，我也失去过，而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已经是一次完美的人生了？！　

七、心碎的寂寞柔情　

多年前的心事都已沉在海底　

如触礁时就被慌张掷下的锚　

请你切莫再来寻探　

切莫在千年之后　

再来苦苦追问触礁的原因　

——席慕容《迷航》　

故乡，一直是我最亲切的回忆，就是在我远走他乡的时候，故乡这个词语也永远静静地泊在我心地港湾，也温润着我漂泊地疲惫，牵引着我绵绵地思绪。可是而今，故乡成了我永远的痛。　

我收拾起我破碎的心，轻轻地对故乡挥挥手，别了，梅，我的爱人！　

“走了一步眼泪掉下来，再会吧我的心上人……”　

新疆成了我栖息的港湾，成了我舔拭伤口的乐园。在大西北的风沙里，我努力让自己成为一棵坚挺的白杨；在忙碌的工作中，我尽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旋箩，不要留下丝毫的空闲时间让伤悲来侵占。梅曾经说过，时间是疗治创伤的最好良药！　

一切都又终于慢慢的复归平静。　

如果不是收到接下来的那封信的话，我想，我的生活也许真的可以就这样永远平静的过下去了！　

信是海寄来的：她们都叫你峰，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在梅病逝的时候，我曾经陪伴着欣一起到医院看过梅；是的，我就是海，是欣的同事，也是欣的男朋友。当你看到下面这些话的时候，请你千万不要吃惊，也千万别怪我，因为发生那些事情，我也是不得已。　

欣失踪了！　

欣留给我一封信，她在信中告诉我，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原来，她一直爱着的是你——她心目中永远的峰！她说，她的爱已经死了，随着堂姐的离去一起悲埋葬了；现在活着也没有意思。她说她走了，叫我不要去找她。现在她已经没有上班了，我也真的找不到她了，我怕她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只好向你求救了，如果她到你那儿去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她不爱我，我也不怨她，你找到她请告诉她，勇敢的去追求她的爱吧！　

欣不见了？确实让我大吃一惊。欣毕竞是梅的堂妹，是梅最亲近的人，她与她的堂姐感情那么深厚，该不会真的想不开——那梅的姥姥孤零零的一个人该怎么办？还有欣，那么可爱的女孩，毕竞曾经留给我那么深厚的记忆。如果连欣也出了事，我怎么向九泉之下的梅交代？　

我再也坐不住了，我要回去寻找欣。　

我来到梅的老家。那座院子依然默默的坐落在那里，象极了它主人生前贤淑的样子，看着我的心中就涌起一阵遏止不住的酸楚。可是，院子已经换了主人了，是梅以前的邻居。　

我问那为年轻的媳妇，欣和她姥姥去哪儿了？她竟然还认识我，你不是以前梅老师的男朋友吗？我苦笑着点点头。她说，欣两个月前带着她姥姥走啦，把屋子交给我们照看。不过她没有告诉我们去哪儿了。　

我无奈的离开了欣的家，一无所获。我茫然的走着，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儿才能找到她们。我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大好大，而我们人类是多么的渺小，我们的愿望，我们的行动，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竟然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梅的坟前。坟前还有花，看来或许是梅欣曾经来过，也许是梅的同事，也许是她的学生，也许是朴实忠厚的乡亲们。　

梅，我来看你了，可是，粗心的我竟然什么也没有给你带来；我知道你一定很寂寞，感到很冷清。现在我回来决定不走了，我要经常来陪伴你……此时，我已经没有眼泪；只有心在不停的碎去。　

这时，守陵墓的老人来到我的身边，带着一脸的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的沧桑神情看着我的悲戚。然后问我，你是峰吗？我不由自主的点头说是。他说，有一个叫欣的小姐叫我交给你一封信。说着，把信给我，就蹒跚着离去了。　

见是欣的信，我心中一阵惊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峰，当你看到这封信得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伤心之地了。　

我这一生做过一件最让我欣慰的事，那就是让我的堂姐找到了一位知心爱人！　

我也做过一件让我后悔终生的事，那就是让我自己失去了一生的最爱！　

如果叫我重新选择，你知道吗，峰，我还是会这样做的。　

当我发现堂姐爱上你的时候，你可知道，更爱你的人是我！可是为了亲爱的善良的堂姐，我最终选择了退出。为了让堂姐相信，我迅速的与同事海好上了。你可还记得，那次不是姥姥病了，而是堂姐。当时没有查出是肺癌，医生说是重感冒，结果就没有引起重视。直到后来在市医院我陪堂姐的一次例行检查中，医生说堂姐可能是肺癌，要求住院检查。我不敢让堂姐知道，只是悄悄的替她准备，时机成熟后就叫她住了院。医生悄悄的告诉我，堂姐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已经治不了了。那时候我真的很绝望。　

我想，堂姐长这么大，还没有真正的被人爱过，现在你的出现，已经给堂姐带来了希望。我一定要成全她。当我看到堂姐幸福的笑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也很开心了。堂姐终于享有了一段最值得回忆的生活，当她离去的时候，我看到她满足的表情。我觉得再大得牺牲也值得了！　

我告诉了海，我从来没有爱过他；或许我只是在利用他，欺骗了他。我已经向他道歉了，叫他不要找我。　

一直以来，我都只能够将自己的感情埋藏在心底，不敢有丝毫的表露；你知道吗，我这样活得有多累？我原想将这段感情永远埋藏在心底，让这个秘密永远从这个世间消失；可是我怕自己被这样得负荷折磨致死。我也只是想让你明白，世间还有一个一直都深深地爱着你的人！　

现在我告诉了你一切，突然觉得好轻松。我想我已经可以独自去承受自己的人生了！　

不要找我了，我带着姥姥到我们应该去的地方去了！　

峰，我的最爱，好好的保重自己；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你祈福！　

看着欣的这封信，我的心中五味俱全；前程往事在我的脑海里历历再现，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好迷茫，我究竞曾经爱过谁，最深爱着的又是谁？命运为何这样捉弄人，让我爱过，也让我得到过爱，那又为什么让我陷入这不明不白的水深火热之中？让我分不清方向让我辩不明是非？　

我最深爱的人究竞是谁？是梅？还是欣？而曾经的我，都是深深地付出一片真情啊！我们究竞谁得到了幸福，谁又受到了伤害？梅或许已经安息，因为正如欣所说的那样，她已经得到了人世间最宝贵的爱情；欣呢？她走了，那是不是也已经如愿以偿了呢？而最终的我，又于冥冥之中选择了怎样的一个人生的开始和结局？我又在谁的故事里演绎着谁的悲欢离合？！　

我知道欣已经能带着她的姥姥到青海去了，因为那曾经是她最熟悉最钟爱的地方，是她少年时代的乐土。　

欣既然决定了要这样离去，我想她也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也没有必要去找她了；就是找到她，我又能够怎样对她？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了爱的激情，它已经伴随着梅的离去而被深深地埋葬了！　

可是，欣，你知道吗，就是你要选择离去，那又何必在我的心上深深的刺上这一刀？　

我突然想起冯西冷地一首小诗《她的赠品》：　

她临去的时候送给我两件赠品　

一件是沉郁的眼波　

一件是痛苦的微笑　

我很珍重地将她这两件赠品深藏在心窝里　

虽一分钟也不能忘记　

哪知这两件赠品　

原来是两条春蚕　

竞把我的心当作了桑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