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马上要高考了。学习出奇的紧张。本来去年的高考成绩还算不错，可他非要读什么复旦大学，所以分数差了一点。今年儿子很卖力，一直想梦想成真。这不，离高考也就二十几天的时间了。也不知道儿子在省城过得怎么样。赶了个周末，我就去看儿子。

现在时关键时候，学校里根本就没有假日。到了省城，我给儿子打电话，他说晚上可以和我见上一面。看来如今的高考已经不是学习的问题了，成了一种践行庸俗世界的无聊。我呆在前些年专门为了儿子读书买的单元里，无事可做。

好在有世界羽毛球比赛在广州举行。尽管我知道，如今的羽毛球和乒乓球一样，对于中国人来说已经几乎到了自己和自己玩的程度。不过有时我也想，中国人难得有这样自我表现的机会，既然有了，表现一回也算是个不错的美事。

我看的那场球是半决赛，结果其实早知道。只是实在无事可做，也就只好把眼球停留在那些花里胡哨的画面上。到了下午六点多钟，儿子终于回来了。他一见我在看羽毛球比赛，就有些不乐意了。嘴里嘟嘟囔囔的。我问他说什么，开始她不愿意说，不过最后还是说了。

“羽毛球有什么意思？就和中国的乒乓球一样。看是那么回事，不看也是那么回事。”儿子坐在沙发上，仰头对着天花板说：“都什么时代了，谁还总是和自己玩呢。我看中国人也就那么点本事。看看人家nba，上次我们说火箭最多赢一场，可现在已经赢三场了，而且麦蒂和姚明还都不在场。那才就比赛呢。”

“别扯那么多了。考试在即，你怎么对这些事情知道得很清楚？是不是偷着看电视了。”儿子喜欢篮球，简直到了着迷的程度。我这样说他，也不是毫无根据。

“没有，是手机上的新闻说的。最近我哪里有时间看球赛呀！你还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老师简直就和疯了一样。一天给我们安排的学习时间少说也在十三四个小时。我都快有些坚持不住了，频临崩溃啦。”儿子说的可能不是假话。前几日他班主任也给我打来电话说，最近学习紧张，要求我们做家长的一定让孩子营养赶上，要不然会吃不消的。

“还是要注意身体。”我说：“要劳逸结合。对了，最近学习怎么样？”

“感觉还不错吧。”儿子说：“我最近开始在调整思路，我想上一所将来好当官的学校，你看怎么样？”

“你这是什么思想？学习这么紧张，你怎么还有这样的思想呢？再说了，社会上可做的事情那么多，怎么想起来要做官了？做官有什么好？”我对儿子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感到吃惊。要知道，就在去年他还不是这样的思想，他还说要学一门专业知识，坚决不走仕途。这才几天时间，怎么突然就有了如此的思想变化。

“怎么？做官不好？”儿子瞪大眼睛说：“我现在看做什么都没有当官好。我们宿舍里有六位同学，三位同学的老爸是做官的，两位是做生意的，一位是农民。你只要到了我们宿舍，不用问，你就能看出来谁的老爸是做什么的。”

“你们在读书，看人家老爸干什么呢？”我说：“你们这些孩子，真是让社会给教坏了。脑子里整天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反正我想好了，我将来已经要做官。”儿子看起来是铁了心：“我的一位同学老爸是县长，看看人家，穿的用的全是名牌。口袋里到处都是钱。也不知道他老爸的人缘怎么那么好。几乎隔不了几天就有人给送东西，甚至还有钞票。”

“这些能说明什么？”我知道儿子是心理不平衡了，其实这也怪不得儿子。毕竟他还年轻，他看到的也就是社会里的表象。而且就是这些表象已经把他们幼小的心灵给完全异化了。

“你想让说明什么？”儿子看来是学习太辛苦，这会儿需要发泄。放在平日，我一定会让他打住的。今天我不想拦住他，也想让他释放释放。因为人的精神压抑到一定程度就需要释放，要不然会迷糊思维的：“老爸，我觉得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承认现实呢。我还有两位大款老爸的同学，好家伙，在班里哪里是在学习呀。天天都请女同学吃饭。出手大方的程度简直都快让人不可思议了。只有那位老爸是农民的同学，整天总是沉默着。你说这一切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

“那都是社会里的个别现象，你还小，要走的人生路还很长。如果现在都想这些东西，那将来还怎么生活呢。”我说：“儿子，你就听老爸一句话，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就是学好本领。不管将来社会怎么变化，它总是要用有本领的人。”

“说都是这么说，可是我怎么看不到呢。我们宿舍的几个同学都商量好了，将来一定要做官。所以这次我想找一个将来好做官的学校，选一个好的专业。对了，老爸，你看南开大学怎么样？那可是周总理的母校。那里的政治底蕴很深，在那里读上几年出来，人脉资源一定很丰富，说不定到时候还真能用得上。”

我听儿子说的有板有眼，一时间真的都有些傻了。这哪里是一位中学生说的话？简直就是社会混混说的话呀。看来我是该阻止他了。如果把这种思想带进高考里，天晓得他会写出什么样内容的作文来：“儿子，不能在胡思乱想了。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奇谈怪论。南开大学是周总理的母校怎么啦？湖南师范学校还是毛主[xi]的母校呢。学校就是个求知的地方。那里有你说的那么多的联想呢。”

“怎么没有关系呢。如今社会都在讲和谐呢。人际关系自然很重要了。”儿子好像觉得我快要败下阵来了，所以还颇有几分得意的样子：“我的那位老爸是县长的同学就告诉我，给他送钱的人都是受过他爸的恩惠。开始我也觉得这好像有些不对。可后来一想为什么会是不对呢。记得你好像给我讲过，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既然这些东西存在，也许还真的就是合理的呢。”

“你这都是哪跟哪呀！”我一看儿子今天是彻底想和我探讨社会了，所以我必须采取措施。要不然放的太松会对高考没有好处的：“现在是一个竞争很激烈的社会，没有本事是不行的。不管社会怎么发展，不管你看到了什么现象，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也许你说的是社会存在，但是绝不是社会的本质。”

“我不听你的什么本质，我就是要看社会存在。老师都说了，人生的意义就是存在。你说句心里话，当今社会是不是做官最好。而且官也是最好做的。记得哪一回你说，李鸿章说如果一个人笨的连管都做不了了，那可算是彻底完蛋了。社会竞争激烈，可做官还是很清闲的。”

“不行！你不能有这样的念头。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思想，那将来走上社会还怎么得了呢。不要多想了，先把考试做好。读书就是读书，不要把社会里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加进去。你记住，人生的路很长，走向成功的路很多。做不做官也不是你今天要想的事情。”

“怎么，老爸不高兴了。”儿子一看墙上的挂钟就说：“我们还是吃饭吧。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

“想吃什么？”我问。

“就吃烤肉吧。”儿子从小到大，可能就这一点随了我。一天不吃肉心里就不舒服。不过最近传言很多，这肉不知道还能不能吃：“现在我国可是有了猪流感，你看这肉……”我还没有说完，儿子就打断了我的话：

“肉怎么啦？物价没事，可整天涨得不行。股票没事，总是升的少，降的多。还有当官的……不说了，再说你又不高兴了。不吃肉还能吃什么呀！”

“还是小心点好，你要高考了，要是弄出个什么病来，那还了得。一年可就这么一次机会。”我说：“要不咱们吃点别得什么？”

“不行，就吃肉。老爸也好歹算是个当官的，你怎么就没有当今做官的那种豪气呀？”儿子说。

“什么豪气？”我问。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呀！”儿子说：“如今不是天天在反腐败吗，可是为什么腐败还是层出不穷呢？要我说，这个比猪流感可怕多了。猪流感充其量也就是伤及生命，可是腐败伤及的可就是灵魂了。放心吧，我们都是老实人，上天不会把猪流感送给我们的。”

“你小子，既然知道如今当官的不好，可为什么还想着当官呢？”

“当官好嘛，有车坐，有饭吃，说不定能找个好老婆呢。”二十岁的儿子也不知道社会都给他送去了什么，大考在即，他怎么还有如此的心思。

“不许胡说。”我拿出老爸的威严：“越说越不像话了。”

“嘿嘿……。台子上的领导都这样。真有意思……”儿子一吐舌头，就在前面跑走了，看样子，今天还得吃烤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