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是我们班最有气质的女孩,曾经我们素描老师这么说过。不可否认,的确很美,也很淑女,这是当初她给我的第一印象。
那时我们住校,一个宿舍住十个人,她住在我对面的下铺。那时,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看小说,她看见,走过来,用普通话说了句:“席娟还是于晴?”
我看她,都不是。“金庸的。”我说。
“呵呵,金庸的我都看完了,你看看席娟的吧,写的很好玩。”她挺热情。那以后,我们就一起去校外的小屋子里租书看,换着看,记得我最快的速度是一上午能看四本袖珍的言情小说。她也不慢,能看三本。因为小说,我们竟成了好朋友。
她家离学校其实也不是那么远,但是她母亲坚持让她住校,说是得磨练磨练她的性子,不能再像初中时那么娇纵了。
不过我真的不大喜欢她那种脾气。比如说拿暖瓶,她总是支使别人,几乎宿舍的所有姐妹都帮她拿过暖瓶,其实暖瓶就在后边洗刷间的台子下,仅六米之遥。这种事情,偶尔一次还可以,时间久了就都烦了,她自己在床上坐着,人家都忙着,再帮她拿,总觉得不舒服。身为好友我告诉她多次,总是忘,最后我也就懒得说了。
在不知不觉中上到高三,炎炎突然开始用功起来,发疯般地读书,深夜打着手电在被窝里背政治和史地生,那阵式真的很吓人。深夜两点我去卫生间,看见她还在学习,她的认真劲让我的危机感顿时扑面而来。我问她:“你怎么了,突然这么神经?”她只是笑笑,不语。
上课的时候,她极认真地听讲,困了的时候拿圆规扎自己的大腿,扎的牛仔裤上血迹斑斑。我阻止过她无数回。她只说:“我今年一定要考上大学,我文化课偏的太厉害,再不努力就完了。”
她再也不去书屋租小说了,统考的时候她的总成绩比往常多考了三十分。班主任表扬她,说她最近学习刻苦。后来我们参加全国美术专业考试,炎炎一口气考了十多个学校,专业过关率百分之八十。回来复习文化课的时候,她还是那么卖力。
其实我们特长生考个三百多分就差不多能上大学,有的文化分考二百六也能上。炎炎刚开始也就考二百五六,后来经过努力的学习,差不多能考三百多,那阵势挺吓人的。我敢说若是她底子再好点,进步会更大。
那段时间她似乎脾气特别大,谁也不敢惹她,总是一副要打架的样子。特别是她在宿舍学习的时候,如果谁说话,她就和谁急。我还因此和她吵了一架。她怕我,没敢说什么。那之后和我也疏远起来。
高考过后,她考进东北的一所综合类大学的设计学院,我去了南方的一个艺术学院。从此,我们天各一方,联系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大二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给她,她很平静地跟我说:“江,我爸爸去世了,我刚发完丧回来。”
我愕然。怎么会?我记得高中时候他爸爸来送她,是个看起来很年轻很帅的男人,怎么会那么快就去了?
她说:“高三的时候我爸爸就查出是食道癌晚期,医生宣判还有三个月的时间,那时离高考还有半年。我拼命的学习,没白买黑地背着堆积如山的试卷,终于考进大学。我爸爸奇迹般地撑到了我们高考过后,又到我大二,多活了一年半,说真的,我很知足了。”
我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觉得心里酸酸的。也终于明白那个时候她为何总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了。而我,却在那个时候和她吵架,我感到深深地自责。如果那时候她告诉我,我一定会帮她营造更好的学习氛围的。身为好友,我却木讷地看不出她变化的原因,看见她母亲红着眼睛来给她送饭时,也从来没有问过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说:“没关系,都过去了。我爸走的时候很平静,我和妈妈送的他,我们都没有哭。
现在她在东北的松花江畔靠自己的努力赚取生活费,她坚强地像个巨人。我感触万千,坚强的炎炎,如此纤细的女孩,现在已经是家庭的半边天。我自责地落泪,她反而安慰我别难过。说她爸已经多陪她们母女一年半,她又怎么能贪婪地再向上天要更多的时间。
她用她的努力,为父亲争得一年半的时间。而她的父亲,用意志抗击病魔,硬是多陪了她一年半。
我想,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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