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一个真实的事,因为那是我亲身经历过的。
记得,我那会儿刚回来工作,由于积极肯干,得到领导信任,作为普通职工代表参加会议,并做记录。那个会议参加的人员有新老局长两个,副局长三个,七科八室的科长办公室主任15个,外加上的我总共21个人。
会议讨论的问题是如何解决老局长那间靠街的房子。事由是这样子的:由于先前单位住房紧张,而又一下子凑不出资金来建房子,老局长便提议由他出资,于临街建一间房子开个铺面,让他的妻女住,这样就可以腾出间大的套房给其他职工,而单位则每月给老局长以100元的住房补助。不过同时,老局长也每月交给单位100元的土地租金。听贾副局长说,那提议在当时经过领导层讨论同意过的,还做了记录,不信你们可以去翻记录——不过隔这么长了,可能也不见了。(原先的领导只有贾副局长,其余的都是房子建成后才从其他部门调入的,因而谁也不知道当时是否有这一回事儿。)见我们好象不太相信,老局长发话说,建房子所用的材料我这里都记录存着——砖头用去了18725块,水泥花了364包,横木是541根,瓦片总共是1895片,还雇佣工人总共89.5人次,每人次雇工费40元。如果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数一数,不难数的。
没有谁说不信,也没有谁说信。
“其实吗,”贾副局长打破凝固的局面,“其实呢,这也不是什么复杂、难以解决的问题,而关键在于态度的问题。地是单位的地,那是事实,但房子是由老局长出资自己建造的,那也是事实。所以说,关于那间房子到底是局里面的还是属于老局长的,这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们需要讨论的问题是局长如今退休了,即将离开单位。而他先前在局里最困难出力帮住局,这种精神已经很难得的了。我们不能再让他流泪又流血。”
“当初建房子时是经过局里领导研究同意了的。建房子所用的材料与工钱都是我出的,然虽如此,我也住了那么久,也值得了。本来吗,那材料的钱也不算多,不就是三四万元钱吗。假如,大家都说,老局长,不就是三四万元吗。你当了那么久的局长,还缺这些钱用?我当然不缺钱用,但假如是你们,你们能不要吗?那可都是自己的血汗钱呀。”
“好,那就遵照贾副局长所说的那样,对房子的性质问题不去追究是公的还是私的。下面就如何处理老局长那间房子进行讨论讨论,该不该给老局长些表示,假如要,应该如何表示才更合理些?正如贾副所说的那样,不能让老局长流泪又流血。董副、蔡副,你们也说说你们的意见。”
“既然局长让我说的,我就说说我的意见。其实也没什么意见。因为那房子的问题较特殊,因而我同意贾副所说,不给房子定性。如此,剩下的问题就简单多了。既然房子是由老局长出资筹建的,就应该给予补偿吗。老局长能够再局里困难的时候帮忙,这种精神已经很难得的了,假如不给予一定的补偿,那以后谁还敢在局里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呢?人心都是肉长的呀,大家说是不是?我的意见就这么多了,认为不对的地方,希望大家本着为从大局出发指出来,我一定听取。”董副说完,掏出支烟,手有点颤抖的点燃。
“蔡副。”局长笑着说,同时眨了眨眼。
“我——我吗。对于这个问题,我一直没记在心里,因而也没什么意见。不过,既然房子是老局长出钱建的,如今他要走了,房子归属于局。从道理上讲,不给老局长些赔偿是讲不过去的,大家说是不是?至于如何赔偿吗,让我们先听老局长的要求看看再说吧。”
“大家能这么认为我已经很高兴了。其实吗,地皮是局里,局里能让我在上面建房子住就已经很高兴了,何况房子建了这么久,我觉得也值得了。赔款问题,表示个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老局长,你的心意我替局里全体同事领了。不过该什么还是什么的,钱一分也不能少得了你的,咱们局再穷也不能变相占有员工的血汗钱。”
“那是按现在的物价去计算,还是按当时的价格去算呢?听刚才老局长所报的价格,原先的都比现在贵许多。”
“这个问题就由各个科长们来讨论讨论,但不管各个科长们如何,我首先认为,该属于老局长的不能少。”
局长都这么发话了,还有哪个科长那么的傻,不听明白话里头的意思。各个科长们相互看了看,都没有哪个先开口。
“让你们说你们就说吗。没多少时间了。”局长发话。
科长们坐在一起的来了个象征性的讨论之后,很快就达成了一致,那就按照老局长原先买的价格去算好了,免得麻烦。
“小覃,你计算一下,总共是多少?”局长给我下指示。一番高速地计算之后,“总共是3万8千7百6拾5元九角。”我报出结果。
“这个数据没什么出入吧,老局长?”
“没有,没有。”
老局长领着钱走了。本来这件事也该结束了,然人的舌头是非常厉害的,那可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什么?就那间房子,你们给老局长3万多元去?要是我,3百我还嫌多呢。”
“要是我呀,会一分也不给。”
知道这件事的人,总是说你们太便宜了老局长。他占用了局的地,你们还没跟他计较呢,他还从你们这里要钱,你们跟他要才差不多。
说老局长那间房子局里收就收回来了,不应该给老局长建材钱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原先同意给的人也说不应该。何况又是按原先的建材价格计算,难道所用的东西没有折旧的吗?何况老局长从没交一分钱的土地租金给局里。原先我是不同意的,但由于在会前局长特别吩咐我,会上即使有什么意见,也不要提,你只要做好记录就可以了。如今听大家都这么,我想局长也不会很傻,什么当时就那么顺着老局长了呢?偷个空,我问局长。局长看了我一眼说,我说小覃呀。你还小,还得多学习学习。你想想看,我能拂老局长的心吗,虽然他退下来了,但他在局里的影响力并没有消失,稍处理不好,我这局长还当不当?何况,那钱又不是我自己的钱。
听局长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其实,赔不赔在会前领导心里已经有数了,只我这个局外人还被蒙在鼓里罢了。想到这里,我顿然脸红起来,为自己的稚嫩,看来,单位里还有许多东西,我还没学呢,我还得继续努力,不是在业务上,而是在人际上,在与业务无关,但比业务更实在的东西上。
2004/04/24写于乔贤二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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