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0月,我收拾完行囊,一个人离开了学校,离开了住了两年多的宿舍。感觉很迷茫,我这个人适应能力很差,不知道怎么去适应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群,更不懂生存法则。
我对着陌生的城市在心底呐喊,济南!我来了。现在这样子,像极了流浪的小孩。是哪个该死的发明的高考时候来济南进行专业强化训练的?我从心里诅咒他。
去了先前和周朗一起相中的画室,老师过于热情的接待了我,等我把学费交上的时候他就只顾着数钱了,差点忘记叫画友带我去宿舍安放行李。
画室里有来自很多地方的同学,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媳妇一样缩在角落里不敢大声说话。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内向,忧郁。特别是适应新环境,每次我都像死过一回一样。
住在一起的女生是海边的,看起来很大方,前卫,分别叫由丽和雪蔚,我们仨住一室。她们带我去山师那边的美术用品店买画板画架以及绘画用品。讲着画室里的奇闻趣事,说着她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就想起了周朗,那个还不属于我的周朗。
我不喜欢叫画室里人为同学,我觉得我们只是画友,一起在这个冬天里画画的人。而最后,我们将成为对手,这些在画室里画着画的人都是我的对手,因为不久我们就要一起参加美术类的专业考试。
很多时候,她们的活泼更突显出我的沉默。我躺在床上,听她们嬉笑,不知道如何答话。好在她们都很友好,时不时地问我一些我们学校的情况,以至于我在这个屋子里也不是太尴尬。只是一个人很哀伤,感觉很郁闷。像躺在棺材里一样毫无生机,只是脑子里想着过往和未来。
周朗来了,在看见他的那一刹那,眼泪就哗哗地躺了出来。我说:“亲人啊,你总算来了。”
他还是那副阳光般的笑容,说中建那边有行为艺术表演,他来看看。我在济南都不知道,他消息蛮灵通的嘛。他拉我去,乖乖地跟着。第一次看所谓的行为艺术表演,不知道什么样子。我们到了的时候,屋子里黑压压的人已经坐满,没了座儿。周朗说就站着看吧。
屏幕里播放的是一群男人成排的站在楼顶,脸贴着脸,身体贴着身体。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走了,有的脱光了衣服。第一次见男人的luo体,我的脸红了。看看周朗,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再往下看,那些人还那么站着。
拍摄者说这些男人是附近找的民工,参加表演的会给报酬。有的民工接受不了裸贴,就穿着衣服站着,脱不脱衣完全是自愿行为,但是脱了的会给高一些的报酬。后来周朗问我,感觉如何?
我说不出感受。我也看不懂所谓的行为艺术,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吧!或者我根本是太肤浅,看不到里面深刻的内涵。我只说了一句话,似乎行为艺术也离不开钱做后盾。
周朗就笑了,说我太过尖锐。
我说还是画画吧,那样踏实点。这辈子,我恐怕接受不了行为艺术了。周朗说别那么排斥,谁也保不齐以后会发生什么,说的太满到时只会让自己尴尬。
但我就是觉得很荒谬,也许我骨子里就做不了艺术家吧。
后来,他又拉我去山艺的名人画廊看一个行为艺术的油画展,我本不想去,可是为了能和周朗一起多呆会儿我还是强迫自己去了。
好多巨幅油画,得花了不少钱吧!我想着。只是里面画的什么我都看不出来。没有凡高未经调和的色彩那样艳丽,没有达芬奇色调幽暗,更没有他的独具匠心,也没有毕加索的童趣和率真。我真不知道这位仁兄向我们展示的是什么?
我问周朗,他说你去门口看看牌子上写的主题吧!
我这才想起,刚才我光想周朗的笑容了,牙根就没看到到门口还有牌子。我又折回去,看主题。性研究?切!那是什么玩易儿?有画家研究这个的吗?
我再进去看画,这才看清处上面画的东西,原来是放大了的性器官啊!感觉一阵恶心,我飞似的逃出了画廊,在外面等着周朗。
这个人是谁啊?写实不算写实,印象不算印象,野兽也不野兽的,整一个四不像。
我正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由丽和雪蔚也来看了,说是我们老师的朋友搞的,让来捧场。其实作品她们早就看了,现在来只是为了喝饮料,因为主办方那边有好多可乐供前来参观的人喝呢。呵呵,真够绝的,能在那样的环境里喝饮料,这胆识可真不是吹出来的,彻底佩服。
周朗终于出来,很失望的样子,连说大失所望。呵呵,我也觉得简直就是个健康教育的解析图,没点艺术感,更不写实。听我那么形容,周朗笑得都站不住了。我说你还别不信,这个画者绝对会被判流氓罪抓起来的。
结果真是如我所料,由丽和雪蔚回来的时候说警察去查封了。说涉嫌传播淫秽色情资料。哈哈哈……我笑到肚子抽筋。周朗在我的笑声里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提行为艺术了。
周朗要回学校,我紧跟着,我说带我回去吧,到宿舍住一夜我再坐一早的火车回来,耽误不了画画。当初在学校时并没有觉得多舒适,如今离开了,竟觉得少了什么似的荒凉感涌上心头。
特别是来了新的环境,总觉得奄奄一息的,没有激情和感觉。连看了两场荒诞的行为艺术都没有让我振作起来。终究,我也是个念旧的人,突然想回去找点力量。
周朗沉吟了一下,问我,想家?
我说不是想家是想学校,在这里都是陌生人感觉很难过。周朗了然的点头。他说每个学画的人都得经历寂寞和孤独的洗礼,只有这样画的东西才能有生命力。或者说应该敢于寂寞,甘于寂寞。好深奥的道理,只是有窒息的无力感。可是我也有非得回去的冲动,似乎十头牛也拉不回我了。在周朗的一连串叹息中,我还是踏上了归校的列车。一路上想着不久前认识周朗时的情景。
2001年7月下旬,高三在前届学兄和学姐们刚刚完毕的高考中开学了,我们音乐和美术班也终于分手了,一起耳鬓厮磨了两年,如今分开,竟有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悲壮。
其实早晚的事嘛,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回读生来了好多,一个教室坐不下。连班主任也换了,胡老师一个人当了美术和音乐两个班一百六十五人的班主任。出现这种境况的原因是因为他老人家的领导能力实在超强,折服了曾经跟着他学习过的每个音乐和美术的回读生。现在,他们以回来复读必须由老胡做班主任为要挟,学校出于对升学率的考虑,不得不做出让步,出现了建校以来的第一大奇闻,一个人做两个班的班主任。
一直觉得,高三会让我们变得没有人性,就连彼此对视的眼神都冷得刺骨。却没有想到回读生还能这么有人情味,对于他们曾经的班主任还能这么有感情,实属不易啊,也着实让我汗颜了一把。
周朗来的时候我还在写周记------《在天堂和地狱之外》。老胡安排他坐我身边的时候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自顾自地坐下,立马就霸占住了我旁边的一大块儿试验桌。因为我们音乐和美术班太聒噪,学校将我们和普文普理分开,把我们发配到学校最边远的西南角的试验楼,在这里就算我们狂喊也没有人听到。除了老胡和管理试验楼的一个老师驻扎在这边的办公室外,其余老师连上课都恨不得让校车给送过来。
我觉得那个时候我们就是后娘养的一群孩子,得不到眷顾。除了老胡,会用怜悯的眼神看我们外,其他老师在看到我们死气沉沉地样子时都无奈地叹气。
我终于还是抬眼看了看,周朗的笑容就如同天边升起的旭日,看着格外清爽。
他问了句:“什么时候去济南学习?”这是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说:“过了国庆吧!”
“去外面学学吧,对考美院有好处,济南的画室很多。好好选一个,学上一个学期。”他说普通话,我竟没有觉得别扭。他应该是个很自信的人。高二就听说过他考过了央美和南艺的专业,只是文化课太差,最终落榜。
他长得还行,我第一次发现学校还有算做帅哥的人。
也许是最近在实验室坐的太久的缘故吧,我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应该去晒晒阳光,晒去一身的晦气。特别是在见到周朗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就像从地底下扒出来的一样,他的阳光一下子闪了我的眼睛,他的笑容冲淡了我心底的阴暗。在这个令人窒息的高三,我的心动了一下。
2001年8月。
老胡总是喜欢读我的周记和作文,周朗就在我周记和作文里看到了我这个人,其实活的很阴暗。
周朗说:“十八岁是个很青春的年龄,怎么可以如此的阴暗。”
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回答什么。他看我有一瞬间的呆傻,灵动地眨了下眼睛,我就笑了。我说:“高四了还能这么青春有什么秘诀吗?”
他说:“总要活吧,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我一样能活着,这也是长寿的秘诀!”
唉!其实我也没什么可以难过的,无非就是考大学,考个好一点的美术学院,或者设计类院校也可以。只要能考上就行了。
下午的时候,我去画室,坐在硬硬的凳子上,有一笔没一笔地画着石膏像。
周朗就站在边上,一个字不说,默默地看着我的画发呆。他在我的背后,我的心莫名地乱了,线条也开始凌乱。我停下手中的笔,问:“有什么要说的?”
他沉吟了下,说:“为了应试而画的东西是很难有生命力的。”
呵!这个时候我相信没有几个人不为了考试而画。前几天,普文、普理刚转过来走捷径考艺术的学生有十几个,那些人随便考考文化分都能过了。而我们,如果考不上大学谈什么理想和爱好。我说我已经很久不记得什么是兴趣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容依旧。我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么迷人的笑,电闪雷鸣地,让我一下子就被他的十万伏的高压电给电昏了。
没想到,高三还能有如此的艳遇。
2001年10月,
国庆节终于来临,我向班主任请假去济南找画室。周朗说也要去,于是,我们一起。火车在经过泰山的时候我看着窗外的泰山,有想流泪的感觉。我自言自语地说:“泰山,就在家门口,我从来没有爬过。很可悲吧!?”
在泰山站停下的时候周朗二话没说就把我拉下了车。他说:“既然没看过泰山我们就去爬爬吧!”
我心里一下子感动的不得了,但还是说:“算了吧,留个遗憾也好,等将来再爬吧!”
话说出口,我以为他会劈头盖脸地大训特训我一番的,但是周朗只是轻轻叹口气,什么也没说。我们还是去了济南,坐火车就像坐公交车一样,任意的换乘。福州到青岛的车很干净,双层的。上车的时候人有点多,周朗牵我的手上二层,有空位,我坐靠窗户的位子,他在边上。第一次坐那么近,很踏实。
我知道周朗有个女朋友,今年考到南京艺术学院。分开了一定很难过吧,特别是在他落榜后。每次看到他阳光笑容背后若有所思的眼神就会想起那个风一样的女孩子,很美,也很优秀,第一年就考上了南艺。
认识没几天,我就知道周朗是个为理想而生的男孩子。他画的很认真,画里的色彩,鲜艳,激情澎湃。我喜欢他的画,有阳光的味道。而我,只是个阴暗角落里的自卑者,我们不是一路人!
记得周朗说我的色彩画就像是角落里独自绽放的小花,色彩暗淡,但也让人一眼就难忘,韵味悠长。只是我发挥的不稳定,属于感性的那种类型的人。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懂我的,我们只是在一起上课不多久而已,感觉像认识很久一般。
济南,据说是画室最多的城市,我第一次见识到。满大街都是画室的招生简章,雪花搬的杂过来。
周朗说一定要给我找个最好的画室,让我重新找回画画的激情。我很感激,我说我只要考个一般的大学就可以了,因为我本就是胸无大志的那种人,不喜欢过得太累。
周朗笑我,说即使无药可救他也要试试。
在山师那边的路上找了个画室,他以前学过的地方,据说很不错,我们就回了学校。
周朗说坚信我和他都能行,一起考央美。我不解地问:“你不考南京艺术学院吗?”
他说:“不了。”
“为什么?”
“因为有更高目标了。”
央美,我相信是每个画画的学生都想到达的顶峰,只是,我不知道那离我们有多远。也许是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吧!
2001年10月中旬,
一进校园,扑面而来的清新,顿时让我有了归属感,似乎人也有了力量。周朗笑我太孩子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我说顺其自然,总会吧!
我飞奔着去宿舍的时候他拉住我说:“明天早上六点,在女生宿舍门口等我。”
他也去济南,我高呼万岁,终于可以有个熟悉的人在那个沉闷的画室了。第二天,我和周朗就又去了济南,带着他的行李,总感觉有点私奔嫌疑。
有周朗在身边陪着觉得日子好过了些,画也比从前进步了许多。铅笔里单调的线条也变得活泼可爱了许多,灰蒙蒙的济南的冬天也看起来温暖了许多。
11月来临的时候,很多同学都来济南了,分散在济南大大小小的画室里,偶尔我们会一起聚聚,谈谈未来,或者各个画室里的奇闻趣事。
听说他们要在周朗的小屋里搞个笔仙算命,要深夜十二点的时候才准。笔仙?呵!这个时候了还能如此,真是难为了我一帮亲爱的同学了。我拽着周朗的胳膊问笔仙是不是真的来?
他笑,刮我的鼻子一下。说别管那么多了,回去好好休息,记住一条,画好画。他一时的亲密让我有瞬间地恍惚,脸也红了,足以烤熟一块儿地瓜吧!
后来听说,那晚他们在黑暗里一起熬到深夜,说高元会考上首都师大,周朗会考上央美,小卜会考到国美,总之每个人都会如愿以尝。我问周朗有没有帮我也算算,他说算了,和他一起考上央美。我心里竟然像开了花一样的甜美,周朗笑我傻。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个时候大家都很迷茫,只是想找个借口来安慰自己,给自己力量。
因为有周朗在身边,踏实了许多。
12月,我们开始画色彩画了,我还是选择在学校时用的水粉颜料,周朗用玛丽的油画颜料。我喜欢松子油的味道,很好闻。每当他挤出颜料,兑着松油一笔笔往画布上堆积色块的时候我都会被他认真的表情所感染,那种执着,那份激情,是很多人所不具备的。我喜欢有理想的人,坚信他一定可以考上央美。因为周朗的画绝对的大气,磅礴,连我们老师都夸赞他,说他是好苗子。周朗只是淡淡地笑,完全的不理会。他说太过在意别人的评价只会让自己显得幼稚而已,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好了。
于是,我画自己的画,认真的,用心画,也许,我也可以为理想活一回。已经很久不提理想的事了,画画一度成了我升学的手段。有好久,我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大志的人,对学习只求无过失的如期做完,不想太优秀,也没什么野心,对老师偶尔批评也不觉痛痒,基本上是非常习惯这样平淡的生活,觉得一直这么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现在。
因为周朗,我又开始找回感觉。周朗对我的意义绝对不是同学这两个字就能解释清楚的,我心底有浓浓的情愫在萌芽,我觉得我连看他的眼神都充满火焰。我喜欢周朗,因为他知道他想要什么,永远都有目标,不迷茫。
有时候他转过脸看我在看他,在两两相望的几秒内,我心里有过无数猜测,想着他开口的会说我什么。而他,就会笑,露出一排白牙,闪着狡黠的目光,眨眨眼睛,结果还是那两个字:画画。
可想而知,我有多失落。
我们没有时间去蹉跎,因为高考越来越近,周朗说这次志在必得。我信他,他连坐火车都带着单词本,抽空拿出来背两个。画画累了的时候他也拿出单词背,或者拿别的科目来看。因为他失败过一次,了解那种落榜后的忧伤,所以也极力让我别因为出来学习就忘记文化课了。我发牢骚说我们国家的应试教育很伟大,很会整人。他笑,说总不能所有的画家都是文盲吧?他总是能说到要害,我根本无法反驳。
济南的天空里挟着冷意,中午休息的时候,一个人穿著羽绒服在街上晃,从山大路晃到山师,再回来。周朗总是在快上课的时候站在画室的不远处,在一根漆色斑驳的廊柱旁,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内,身子半偎著廊柱,不是很笔挺的站姿,却很潇洒。见我回来就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周朗,这个冬天因为有你而温暖,这话我只能在心里说,无法说出口。生命中总是有太多的不得已,有时候我们往往必须克制自身最最向往的来成全大局。而我们的大局就是高考。
没有铅笔了,周朗适时地递过来,中华牌的。没有画纸了,他也递过来,200克的,很厚。连速写纸都买最好的新闻纸,说有利于保存。桶里的水脏了,他二话不说出去换了。我看着他,明显感觉出我对他的依赖。我说不可以太宠我,不然会在离开的时候舍不得。
他说:“为什么要离开?一起考央美。”
我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有被蛊惑的感觉。他的话让我对未来充满了向往,无暇频频回头酝酿对逝去的伤感。生命总是这样吧,丟在后头的是回忆;前方是未知的期待,所以,我要向前走。
由丽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交房费的时候老师才想起还有由丽这个人,那时我只以为她向老师请了假,以为她回家了。谁知她一走就是一个月,雪蔚说是失恋了,回去疗伤。爱情在这个时候其实就是奢侈品,来的不是时候,我们消费不起。
那个冬天,济南没有飘一场雪。我以为我是凶神恶煞,到哪儿都会引起干旱。那个时候我又陷入了迷茫,每幅画都像未成品。我躲在干冷干冷的寒风里哭,周朗来了,把他的双手轻轻捧在我嘴边,呵护住我的脸颊,柔声说:“不要急!”
我万分郑重地点了下头,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是我最迷茫的时候,甚至不知道画画是为了什么了,连最初的初衷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由丽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甚至连她最引以为自豪的胸部都小了。爱情的魔力,可以使人疯狂瘦身。我的迷茫让由丽一语道破。她说:“其实你只是害怕抓不住周朗。”
她一语惊醒我,也许吧,我的确是害怕失去他。因为已经习惯,习惯了就预示着更难舍弃。
2002年1月,周朗的女友来了,从南京回来,像风一样的卷进我们画室,连老师都对她很热情。那个时候我的心情复杂到极点,正好患上感冒,我就借机请假回宿舍睡觉。走出画室的时候看了周朗一眼,他根本就没有看我。大颗大颗的泪珠在出门后滚了出来,由丽在后面追上来。
“落落,你不应该离开。”她说。
我将头依靠在她肩头,我们两个在寒风里相拥,她安慰着我,距离一下子拉进。其实我想问她怎么治疗失恋,但是我终究没有开口。谢绝了由丽的陪同,一个人回了宿舍。由丽回来的时候说周朗和那个女孩出去了。我的心冷到了极点,无法诉说的痛在心底流窜。
我又坐上了回学校的列车,逃避这一切吧!只是我没想到,这一逃,再也无法回头。
周朗没有打电话给我,据说他和明晰住到了一起。我有没有说过那个女孩叫明晰?由丽和雪蔚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来学校接我,告诉我这一消息,并发誓要帮我找一个比周朗更好的男生。
只是周朗在我心里已经无法退色。明晰的世界阳光明媚,我的世界将彻底冰封。我深呼吸,然后,说,回济南。
雪蔚和由丽愣愣地看着我收拾东西,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强。感谢她们在最繁忙的时候还能来看我。
再见周朗,我高傲地转过头,和雪蔚、由丽一起说笑。谁都知道,2002年的1月之后,我跟周朗再也没有说过话。
2002年4月,我参加了十所学校的专业考试,过关8个,名次考的都不错,但是我没有报考北京和南京的任何一所学校,倔强地不想同周朗生活在一个城市。我心底的痛也只有自己知道吧!
有好几次,他想和我说话,我都闪过了。既然无法在一起,又何必给自己希望。我就是那种极端的小孩,爱而不得,我就永远的离去。
高考终于结束,我回了家,彻底睡了三天三夜。然后和爸妈一起去旅游,我自信满满地告诉他们我一定会考上的。其实那个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我已经从心底选择了云艺。我就是要逃到西南疗伤,既然在哪儿都像死过一回一样,那我就死远点吧!
9月,我去了昆明,我不知道周朗去了哪里,我拒绝和每一个人联系,不接电话,也不写信。就是不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是由丽还是找到我了,她从我妈那里套得了我的电话号码,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丫儿逃到云南就以为我们找不到你了?”
她去了北京,只一个月就学会京骂了。
我嘿嘿地笑,心里无比荒凉。她还是说到了周朗。他去了央美,如愿以偿。
由丽说:“傻瓜你知道你误会周朗了吗?”
我说误会什么?
她说,明晰怀着别人的孩子来济南打胎,周朗只是念在曾经相恋的情分照顾了她一个月,如此而已。
我煞费苦心筑起的心墙瞬间倒塌,我做了一件无法回头的事。我不知道如何去联系周朗,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真的不再了。我们隔着的不只是千山万水,还有那条永远无法再逾越的楚河汉界----信任。
成长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觉得我在知道真相的刹那才彻底长大。所以我坚持不打电话给周朗,因为相隔太遥远,我坚持以为他孤单不起。
再见周朗,他身边有纤细的女孩依偎,只是那女孩怎么看怎么熟悉,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后来想起,像极了镜子里我的摸样。我泪如雨下,我用我的固执和自以为是埋葬了我的爱情,埋葬了我沧桑而难忘的济南往事,陪葬的是我的眼泪。
周朗,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我们,就那么永远地错过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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