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时候,学校举行了朗诵比赛,我朗诵的是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拿了一等奖。浩然是第二名,他的作品是李白的《行路难》。
我记住浩然就是因为他略带磁性的声音,干净,清爽。领奖的时候他对我说女孩子就是比较容易受到眷顾,不然这第一就是他的了。他的傲气是我最不喜欢的那种,男生自负到这样,真悲哀。
我没有理他,也许我也是骨子里很高傲的那种女孩子吧!对于他的话我无法不生气,但又觉得很得意,毕竟第一是我,不是他。我承认我们学校阴阳比例失调,男生比女生多出许多。女孩子在这个学校里是很吃香的,但我不是没有实力的草包。
冯菲菲说浩然在高二.十一班可是第一名呢,傲着呢,说要考广播学院呢,输给你他怎么能甘心。
播音?呵呵,这个专业也是我喜欢的啊!
后来我和浩然以及其他两位同学被选去学校广播站主持下午的半个小时的娱乐节目。主要是读一些文章,广播一些学校下发的通知什么的。我和浩然一组。我一点也不喜欢他自作主张的样子。看着他指手画脚指挥我这指挥我那的时候,我真想上去撕破他那张好看的脸。以为帅就很了不起吗?这年头帅哥多了去了,我范小喻可不是花痴。
冯菲菲问我和帅哥一起工作什么感觉。我说无聊。
冯菲菲一副花痴样地向往着和浩然来一次“亲密接触”。她说下次让我去广播站的时候带着她,制造一次青春艳遇。那姑娘想帅哥想的都疯了。她说帅哥不是只有帅就能让人看上的,关键是浩然这种具有高智商的帅哥才能让人心生爱慕。
冯菲菲和我一起去广播站的时候,浩然白了我一眼,我竟有些心虚。故意大声掩盖我的心虚,她是我同位,等下完了我们要一起去澡堂。
冯菲菲在后面扯了我一下衣脚,我才想起刚才忘记说她名字了。立即补上,她叫冯菲菲。
冯菲菲花痴般地傻笑,伸出自己的手,浩然犹豫了一会儿,有几秒吧,他还是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
呵!不错,至少没有当场给人家下不来台。他看着我的眼神似乎是想要杀了我,太锐利了。结果那天的稿子我读错了两个字,犯了最低级的错误。
我懊恼地蹲在地上哭,冯菲菲劝我,他不但不劝我两句,反而说错了有什么资格哭。后来,我向老师说不想再播了,我应付不来,老师也没挽留。很简单地我退出了学校广播站。不过再在那以后,我们学校的广播站也停播了,原因是怕耽误学习。
偶尔在学校的小路上碰见浩然,他总是冷冷地看我一眼,说我胆小鬼。我从来不理会他,淡然地看他一眼,继续走我的路。
“唉!”经过他身边就会听到这样的叹气。我不问。
高二第三次摸底考试,他全校第一,我只第十。
冯菲菲说,浩然可真是高智商的帅哥,现在全校就你一女生进前十了,你可得保持住啊。
浩然,浩然,我在雪白的打印纸上写满了他的名字,待我发现时已经被冯菲菲拿在手里,她像发现新大陆,酸溜溜地问,范小喻,你是不是喜欢上浩然了。
我愣住,喜欢?我感到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被冯菲菲的炸弹给炸开了,荡起层层涟漪。我,青春萌动了吗?
抢过冯菲菲手中的纸,使劲地揉搓烂,还放脚下踩了两脚,以掩饰我心虚的表情。我对她说,看着吧,下次第一是我的。
冯菲菲说,你可真是疯了。她说,第一你的,浩然人可是我的。
第四次摸底我真得考了第一,浩然第二。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第一是怎么来的。一个月不到我瘦了十斤,半夜里打着手电躲在被窝里背书。
浩然再见我时,停住脚。他说,不服输是好事,可是你也太折磨自己了。
我反问,与你何干?
他幽幽地叹口气,说,我们是不是不能和平相处?
我坚定地回答说,不!其实说完我心里就后悔了。可是说过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他却笑了,眼睛里忽闪忽闪地满是赞赏,好看的嘴角弯弯地上翘。第一次看他笑的这么爽朗,以前的阴阳怪气似乎也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人看着也顺眼了许多。
他说,我就知道你会那么说,骄傲的女孩,我喜欢。
我的心一阵颤动,脸也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的脸是不是红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又说,一起考广播学院吧!他说的很真诚,完全不是当初的语气。他的眼睛望进我的心,其实播音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再看他的眼,有眩晕的感觉。
他眨眨眼,轻声说,回去吧!记得吃饭时加营养。
原来他也有温柔,除去他的骄傲,他的确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可是我却惧怕这种青涩的果实摘的太早不好吃。我们不在一个教室,但是我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他教室外走廊的一角。他时常站在那个我视线触及的角落里,远远地看我。这是冯菲菲告诉我的,因为我略微近视的双眼根本看不见那么远的距离。
冯菲菲说,范小瑜,我好羡慕你,你们看起来好般配。
我喜欢冯菲菲这么说,但我什么也没表现出来。整理着我桌子上山一般高的书堆,小心地把它们放好。这些都是可以让我日后飞黄腾达的资本,我必须珍惜。
我们每个月休息一天半,轮到休息日的时候我骑车准备回家,刚出校门就见浩然在门口,坐自行车上,一只脚撑着地,见我过来,他说,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看电影?我说我没去过电影院的时候他就笑了,说你光知道读书了,根本没有娱乐,不如去看看鬼片吧!
鬼片?我从来不敢看。刚想拒绝,他又说,该不会是你害怕看鬼片吧?
我也不知道我是走火入魔还是精神失常了,那个时候我那骄傲的自尊心又跑了出来,我竟然说,谁怕了,看就看。
我真的去看了,日本的《午夜凶灵》。当我看着那个女鬼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时候我的心似乎都蹦了出来,手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扶手,浩然费了好大劲才把我的手掰开。他把我冰凉的手裹在他的大掌里,很温暖。
我说浩然,我们走吧,我不逞强了。
他看我可怜巴巴的求他,终于说,好吧!没想到你害怕这个啊!他牵着我的手出来,一直在笑。我的小脸紧皱在一起,心有余悸地连宣传海报上的照片也不敢看了。就那么被他牵着,心里溢满了暖暖的感觉,先前的惊吓也好了许多。
我们坐在古香古色的茶馆里要了一壶极品茉莉花,我看着浩然很专业的倒茶洗茶的样子,感觉像梦一样的恍惚。他坐我对面,端一杯与我跟前,说,尝尝。我看见他白皙的手,很大,想到刚才握住我手的就是这个手掌,脸一阵热。赶紧俯下身轻轻喝了一小口,很香。
他看我脸上满足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这一阵子他的脾气好了很多。动不动就笑,也没那么自负了,看起来随和了好多。
你不觉得在寒冷的冬天里喝杯热茶很温暖么?他看着我的眼睛问。
温暖?吃冰淇淋不比喝茶更刺激吗?我反问。
他笑。傻丫头,太冷伤身。以后别在冬天吃那东西。
可是只有在冬天,特别是飘雪的时候吃冰淇淋才觉得过瘾,那是对我们身体极限的挑战,绝对地刺激。我说。
他将抓起我的手,很深情地看着我,说,以后,你要听我的。这辈子我就生做你的人,死做你的鬼了。
我无措地抽回手,嘀咕着,做鬼有个屁用。但心里却很感动。第一次有男生这样对我说。
小喻!他叫。
做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想这么叫你。他眼睛里闪着光辉,很耀眼。
我把头转向旁边的桌子,这个时间茶馆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都自顾自地谈着事情,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有两个学生早恋。
浩然说,人生有几个十七岁?为什么不让我们的十七岁过的难忘?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怕这个单纯的花季承载不了我们的这份感情。希望在高中的日子里过的单纯。如果非要恋爱一场,那么也一定要记住学习是第一位的。
浩然说,当然,我们是理智的,不是一恋爱就找不到北的那种人。
我答应他和他一起考上广播学院,将来做我们最喜欢的职业。他送我回家,那个下午很放松,直到回家后好久我还沉浸在温暖的幸福中久久不能自拔。
最近老师已经找了好多男生女生谈话,痛斥早恋的危害,我们只能小心地保护着这份感情不被发现。在校园里,如果没有冯菲菲,我是绝对不和浩然单独在一起的,那样会让人觉得不正常,三个人就不一样了。因为老师比我们更神经质,看见单独一起的男女生不管正常不正常先找去谈话。所有的暧昧都转入地下,恋爱的事件依然很猖獗。
浩然每次在校园里看见我都会狡黠地眨眨眼睛,思念和被人思念的滋味真的很幸福,这些也是一种很宝贵的人生经历。
我们很快就该分科了,和浩然相约学文。
班主任找我谈话,说我现在的成绩很稳定,学理考清华没有问题,希望我考清华,而不是梦想的广播学院。
清华,我没想过。我说我想考广播学院,老师无奈,只有尊重我的志愿。
我以为浩然会选文的,因为是他说要考广播学院的。可是分班的那天,我没有在文科班找到他的名字,理科班也没有,心里一阵悲凉,手心里全是冷汗。
冯菲菲说,怎么没有浩然的名字,可别出了什么事!
还是让她那个乌鸦嘴说对了,浩然在来学校的路上出了车祸,正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这是后来班主任在班会上说的,并要大家加倍地注意交通安全。
我突然觉得心好痛,有窒息的感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出眼眶。冯菲菲递过来纸巾,我卧在书堆后面怎么也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我再也没有见过浩然,我逃课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医院了。护士说他在车祸中伤了神经,去美国救治了。
我不知道怎么过来的那段日子。我的成绩直线下滑,浑浑噩噩地上着课。班主任多次找我谈话,终于在高三的下学期我努力了半年,考了一个二流的综合类大学。我没有考广播学院,我的状态已不再适合做这样的职业。而且,没有浩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会想起浩然的声音,浩然的样子,那些都早已深深的刻入我的脑海中。
我等不到浩然,一个人在大学里独来独往,过着百般孤寂的日子。
亲爱的浩然,还记得我们说过一起考广播学院吗?我一直以为也坚信浩然会在某个阳光的早晨,悄然出现在我面前,深情地说,小喻,我回来了。
可是,一切也许只是我的妄想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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