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国是我生意场上的朋友,和大多数暴发户一样,我们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耍钱和谈论女人。耍钱的方式通常是烧钱,捐钱和赌钱。但说起女人,我对阿国总是很难理解。阿国的老婆叫阿玉,论长相,非常一般,实在对不住阿国在银行里的那笔存款。
有一回谈起阿玉,他说:“我从东北回来以后,我老妈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要我赶紧找个对象把婚姻大事给办了。甚至有几次我上厕所她都会跟着去,就像她第一次进入更年期时的情景一样。我想,虽然我在黑龙江做生意,赚了一些钱,但要说起事业来,还是一事无成。人总不能像个守财奴一样过日子,是吧。男人嘛,就应该以事业为重。正好,我听说小学时的同桌阿林懂得不少生财之道,他赚了不少钱,把老房子一翻,盖起了楼中楼,装修得相当气派。阿林的老婆金姐是阿玉的姐姐,姐妹俩刚好是我邻居家的女儿,小时候常常和我一起玩过家家。我就想登门去拜访一下,一则好多年没见了,重修一下昔日的友情,二则也好向阿林讨教发财致富之术。
“一阵寒喧之后,我正想探探阿林的底,金姐却一声声地叫我老板,阿林更是一个劲地夸我有本事发大财了,两人都把我捧上天了。阿林说:‘阿国呀,我早就知道你这人念旧,最讲交情的了,有机会一定要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啊。’我只好应说:‘一定,一定。’
“久别重逢,再加上主人家特别热情好客,我喝了几杯酒,结果就坏了。我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感觉不对劲。我奇怪睡着睡着怀里就多出一团软绵绵的肉来。我睁眼一看,居然是阿玉。两个人,赤条条,在被窝里绻着。这倒没什么,问题的严重性在于是同一个被窝。
“难怪当时,我朦朦胧胧里好象梦见自己在爬楼梯,然后又很快地从楼梯上面冲下来。这时,一个luo体的女人拦住我,我抓住她,接着我们就在楼梯中间那个了,你懂的。最后,一股咸咸的潮湿感让我猛然醒了过来。
“我一寻思,哎呀完了,真是酒后乱性。
“我对阿玉说:‘如今这社会挺开放的,我们就把它看作一场梦,各自回家,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好不好?’阿玉说:‘好吧。’然后,她就呜呜痛哭起来,还一阵一阵地抽噎,要是没人哄劝,怎么也得哭上十天半个月都不消停。急得我像只没头的苍蝇,手足无措,裤子拉链都慌得拉不上去了。
“她一边哭一边说:‘想不到你是这么没良心不负责的男人,昨晚上还对人家甜言蜜语,百般讨好,说什么要兑现小时候的诺言,还死皮赖脸地跟我发誓,要不然我能和你上床吗?’
“我坐在床头点了一支烟,使劲回想我怎么就对她甜言蜜语,百般讨好了。可惜我愣是想破了头也没找回一点印象。我只记得我夸过她的头发烫得挺漂亮的,怎么她就把我说得好象一个情场浪子,一个有了几个臭钱就开始玩女人的暴发户。
“要说阿玉吧,以前确实长得很漂亮,小时候我对她不是没有想法。每回过家家我都争着要当她老公,为此我总共向另一个男孩支付了二十块糖果好让他自动退出。谁知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一般。如今要想说说她的优点,就只能夸夸她的头发,鞋子,包包,还有衣服了。
“‘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头疼。’我说。后来我觉得想不起来就算了,事情已经发生,再去追究它是怎么发生的毫无用处。‘我一定是喝醉了。’
“‘你这是酒后驾车还想肇事逃逸,喝醉酒就不用负责了,是不?’阿玉说着翻个身,在床上侧卧着,一条白净的胳膊埋进乌黑的长发里,支着一张愠怒而略带委屈的脸。锁骨和脖胫之间是一个深深的有魔力的窝,男人们都会情不自禁地陷堕其中。
“内心里我极不情愿让这么柔弱的女子遭受如此的不公,她看上去是那么可怜无助,却又满怀怨恨,而这一切又都是我的错。我不是害怕承担责任什么的,我只是认为我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去承担那些莫名其妙的责任。我只想尽快脱身,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我甚至考虑过从窗口跳出去逃跑而不摔断腿的可能性。
“‘我现在看透你了,你是个感情骗子,骗子!’阿玉说。她拉起床单,擦了擦眼泪。我第一次见证了一个女人哭泣的时候也能比她笑时更动人。‘你怎么能毫不脸红地对我说那种话,你甚至打算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了,是吗?那就让我学一遍给你自己听听。阿玉,我今天才发现,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喜欢你,从未改变过。我要给你所有的爱和幸福,这是我最宝贵的财富。’
“‘我酒后说的话,你怎么能当真呢?’我懊恼地说。我不得不承认我有可能那么说过,因为那句话我曾经写在学校女厕所的墙上。那是初中时候的事情,当时有个同学跟我打赌说我不敢那么做,结果我赢了两包烟。即使阿玉以前知道这事,也不可能记得这么牢,因为作为原创的我本人都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可你打小就喜欢我,老跑到我家后门喊着说长大了要娶我做老婆,让我姐撵了多少回你自己说。你叫我怎么不把你的话当真?’阿玉说着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脚,帖在我的背上,拿脚趾头抠我的脊梁骨。
“我承认,我小时候确实调皮,可那都是闹着玩的。因为那时我爸爸有个朋友,每次到我家就骗我去那么做,说是只要我喊了他就给买气球。要不然,我能干那么无聊的事情吗?
“我觉得这实在是个误会,就好比画画的时候不小心滴了一点墨在画布上,却被人当作点睛之笔。我猜测大致就是这么个情况,可我就是没办法申辩了。
“我从地上捡起我的t恤衫,从头上往下一套。这衣服的领口原先跟脖子是差不多的,现在已经大得可以套在腰上当裙子穿了。我有点心烦,自顾自地嘟哝了一声:‘什么破衣服,才穿一天就变这么大。’
“阿玉在我身后冷冷地说:‘昨晚上摸我胸的时候,你怎么不嫌大?’把我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又好笑,又难为情,手心里还直冒汗。
“此后大概有十多分钟,我们谁也没说话。这时,金姐推门进来,看了看我们和满地乱七八糟的衣物,说:‘阿国,你昨晚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在我妹妹的房间里?’
“我一声都不敢吭,阿玉哭着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金姐坐在床头,把她揽在怀里说:‘妹妹,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我们这是乡下,不比城里姑娘那么随便。你这么一搞就变成二手货了,以后还有谁肯要你?’
“阿玉听金姐这么说,哭得更凶了,她说:‘姐,那我怎么办?’
“金姐说:‘能怎么办?阿国是你姐夫的好朋友,又是咱家多年的邻居,他要是不肯娶你,我们总不能告他强j*吧?’
“我在一旁听到‘强j*’这两个字,急得真跺脚,说:‘这怎么会是强j*呢,这怎么能是强j*呢?’
“金姐说:‘阿国,这么些年不见,你居然变成这种人了。那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大家伙乡里乡亲的,你怎么能这么糟践我妹妹?’
“这一席话,说得我无地自容。一个月以后,我和阿玉闪婚了。结婚当天,所有人都跑来祝福我们,有说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有说缘份天注定的。我仔细一瞧,却有两个关键人物始终不见人影。
“我问阿玉:‘你姐和姐夫怎么还不来呀?’
“正忙着找人的时候,总算把金姐给盼来了。金姐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像是来喝喜酒的,她慌里慌张地一把将我拽进洞房,低声说:‘阿林让公安局给抓了,你快想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我吃了一惊,忙问是怎么回事。金姐说:‘去年年底,阿林用迷香骗了一老太婆两万块钱,可巧这老太婆到咱们这走亲戚,居然遇见阿林了,给人家认出来,所以他就进去了。’
“我说:‘那赶紧叫阿林如实坦白,争取判得轻点,有没有同伙,把同伙供出来,立功赎罪,或许还能少判个一两年。’
“金姐听了皱着眉头,看了旁边的阿玉一眼,默不作声。阿玉嗫嚅着说:‘同伙可不就是我跟我姐嘛!’
“我瘫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我说:‘我有个朋友,是公安局的,今天也来喝喜酒了。等会我把他请到房里来请他帮帮忙,也许能行得通。’
“当天晚上,听说金姐把钱还给老太婆,阿林只要在派出所里关几天就可以出来,我们这才放了心。然后我抓起酒瓶开始挨着个敬酒,敬完这桌敬那桌,敬完这个敬那个,也不记得喝了多少酒,就是没醉。
“那天晚上,我跟阿玉上床亲热,正做着呢,她说疼,我这才发现她下身流了好多血。我就奇怪,怎么还流血呢?
“我说:‘我今天晚上喝了这么多酒都没醉,怎么那天在阿林家才喝几杯就醉了,该不是你给我下了迷*吧?’
“阿玉回答说:‘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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