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主[xi]还在,小城组建医院,抽调了全国各大医院的大夫。他是从家乡考到上海医科大学的高才生,市长点名要他,于是,他被抽调了回来。
那时,他有个热恋中的女友,他央求她跟着他回来建设他的家乡。女友是上海人,不想到小地方吃苦,于是,爱情搁浅,他黯然回乡。
不久,他结婚了,老婆是个很贤惠的小城姑娘。他在家里读书,她伺候的他舒舒服服。他读英文报纸,看英文医学文献,成为小城里最优秀的年轻医生。
再不久国庆节时,老婆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大庆。他觉得美美的,生活简单而幸福。而这时,老婆得了肾炎,不能劳累,不能生气。他又开始伺候老婆,照顾的无微不至,病情减轻,但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肾坏死。所以他从来不发火,倒是老婆的脾气比以前厉害了许多。
就那样过了九年多吧。有一天,上海的女友突然出现在他们一家面前,身边带着个八岁多的男孩,见到他就叫爸爸。他急出一身冷汗,连问怎么回事?
女友说别误会,她也不想破坏他的幸福,只是把孩子给他送来,希望安安能在爸爸的跟前茁壮成长。安安就是他的翻版,连他自己也不得不信孩子是自己的。
女友回了上海,孩子留下了。老婆终于发火了,拿着笤帚,满大院的追他,说什么也要打他一顿,出出气。他苦苦哀求,甚至下跪,但老婆根本不吃他那套。
他在前面跑,老婆在后面追,他嘴里还不停地喊,大庆他妈,你消消气,别伤了身!
老婆在后面喊,你究竟有几个老婆?
他也不敢说话,一溜烟跑到院长办公室,院长正在看报。
他说,院长,你快闪开,我进你桌子地下躲躲,大庆他妈要来揍我。
院长赶紧让开,刚钻进去,门就被踹来了。他在桌子下面还是喊那句,大庆他妈,你消消气,别伤了身,我错了。
院长早已见怪不怪,这两口子三天两头满街跑,只是不知这回演得是哪出,只能愣愣的看着。
老婆看他在桌子下的糗样儿,举着笤帚“扑哧”就乐了。后来,老婆对院长说了句抱歉的话就拿着笤帚回家了。每回都这样,在院长的办公桌下结束战斗。
他从院长办公桌下爬出来,回去。
看到老婆正做饭,大庆已经“哥哥、哥哥”的叫起了安安来,安安喊老婆妈妈,而老婆也不生气,还和孩子有说有笑的。看到那一幕,他心里热乎乎的,眼睛也湿润了。老婆斜他一眼,说,跑半天了,又在院长桌子底下弓了半天腰,你不饿啊?
他喊,老婆?
我没死。她故意说。
他就嬉皮笑脸地进屋了。
再以后,他还是常被老婆追的满大院的跑,但老婆的肾炎一生没有再进展。后来,安安,成了小城的检查长,大庆去了中科院。
他是我的父亲,她是我的母亲,而安安就是我。多年以后我才明白,父亲和母亲看似平凡的感情其实就是最珍贵的爱情。
母亲爱父亲,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所以无条件接纳我。和上海妈妈不同,上海妈妈爱自由胜过一切。
父亲为了爱母亲,一生被她追着满大院的跑,在他们追追跑跑的过程里,在母亲总是跑着追问父亲你究竟有几个老婆的玩笑里,其实蕴涵了最平凡而伟大的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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