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长,我的师兄。夫子叫他子长。子长喜欢学鸟叫,还吹牛说他能听得懂鸟说的话。(我是不相信的,鸟叽叽喳喳的,反正谁也听不懂,他说鸟说了什么就说了什么。)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有时戏谑地叫他鸟人。鸟人者,并无贬义,一半是人,一半为鸟。子长对这个称呼也并不是很反对,大约他也认为他的前生就是一只在天空飞翔的鸟什么的,搞不好就是庄子笔下那只展翅九万里的大鹏呢。
鸟人确实了得。夫子门下弟子三千,其中能称为贤人的就有七十二个之多。独独他,成了夫子的乘龙快婿,大概可能也许凭的就是这种听鸟说话的歪门邪道的本领。据说当初讨论婚事时,师娘哭哭啼啼一百个不答应。师娘说,我们的女儿,怎么能嫁给这种人呢,他可是有前科的,那年他偷叔孙家的羊,曾被下过大狱呢。于是夫子跟我们师娘说,“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夫子大意是说,“这个人,可以成为我们的女婿。当初,他被打入牢狱很冤枉啊,他独自赶路,听鸟告诉它说前面有只羊,以为是野羊,想赶回家宰杀了吃,路上遇到了羊的主人。硬说他偷羊。因此被下的牢狱,那不是他的罪过。”就这样,夫子如花似玉的女儿无违师妹就成了鸟人的妻。鸟人感激涕零之余,飘飘乎乎。认为自己是夫子最得意的门生。
我向来对鸟人不大感冒的。倒不是因为他有过前科,而是觉得他有时做事实在有些遭欠。举个例子,一次,鸟人发现夫子的车轮辐断了(哦,那时的车子还是木制车轮呢),便怀疑是谁对夫子的教育不满私下里搞的破坏。谁这么大胆敢冒犯我家泰山大人呢? 一番推理研究后,子长确认这事是樊迟干的。于是,当即把樊迟种地的筢打掉了四个齿。这事恰巧让樊迟撞见,樊迟纠住他脖领子说,要不是看在夫子的面子上,我一准儿敲掉你小子两颗门牙。于是乎两个人拉拉扯扯去见夫子,先生问,“怎么回事?君子动口不动手,成何体统?!子迟你先说”。樊迟气哼哼地指着公冶长,说“你问他”。夫子看了看自己的爱婿,“子长啊,你说说看。”子长理直气壮“子迟他把你的车轮辐弄坏了,按照先生您 ‘以德报德,以直抱怨’ 的教导,所以我把子迟的筢毁了”。夫子这时看到樊迟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知道子长冤枉了子迟,问“谁语汝?”-----谁告诉你的?子长说,我听见鸟议论的。樊迟平息了一下怒气,对夫子说,先生,我的确曾经到过您的车旁,可我发现轮辐已经断了,看了一看,然后回家找工具,想帮您修好,就看到子长他断了我的筢。我只知道瓜地不系鞋,李下不整冠。却没想到热心帮助人也会遭人误解。说完,拂袖而去。俗话说,是亲三分向,表面上夫子批评了子长,先生心里真正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只知道有一次子迟向先生请教稼穑,先生说不懂得,之后冲着子迟的背影说“小人也,樊迟…..”,谁能保证先生对樊迟的看法与这件事无关呢?!
鸟人最让我鄙视的还是另一件事。前面说了,我们先生门下有弟子三千,其中包括七十二贤人。可谓名满天下。齐简公慕名派使者前来,想从中物色一人到齐国帮着治国安邦。派谁去呢?先生一时拿不定主意。学而优则仕,读书人谁不盼着早些光宗耀祖呢?这可是步入仕途的绝对捷径,没准儿一人得道,鸡犬也就跟着升天了。可是齐国只要先生推荐一人,面对众多的贤人,夫子可犯了难。明摆着,这是个捧一个得罪一帮的事。而且这事还马虎不得,齐王的眼光高啊,你想,齐国的前任宰相宴婴,前任的前任管仲可都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名相。不好好选选,齐王不满意还是小事,岂不让我圣人脸上无光?思来想去,先生决定来个无记名投票选贤,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而且既然是大家推选出来的无论是谁也不能说什么。
先生暗暗得意。为自己想出来的计谋伸了伸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转天,先生在课堂上检查完我们的《春秋》功课,之后,说,“昨天,我接到齐王的便函,他请求我为他荐贤辅佐他治国平天下。平心而论,我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但考虑到你们的前途,我还是答应了齐王。要说,你们每一个人都很出色。论贤德,要属颜回;论智慧,要属臧武促;论廉洁,要属孟公绰;论勇敢,有卞庄子;论多才多艺,当属冉求;论好学,当属曾参;在处理政务方面,冉有,季路都很有见解,另外,子贡,公西赤也很不错嘛…….我对你们真是难以取舍。这样吧,今天我把权力给大家,让大家都来参与荐贤。由于我以上提到的几位更出色些,大家就从这几位中选出你认为更全面的人才。各位意下如何?”众人皆鼓掌表示赞同。
其实,夫子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白了。长于政务的除了冉有就是季路,在这两人中选拔。然而事与愿违,经过一番紧张的唱票计票,结果出来了。公西赤以一票的优势超过了季路。夫子郁闷地宣布了结果之后,礼节性地向公西赤表示祝贺。出门前,告诉我们,每人都给我抄《礼》1-20页,50遍。看来,先生真生气了。
事后,私下里我问子贡师兄,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子贡师兄高深莫测地捋着他的山羊胡,半天才说,“能怀公正之心的除了号称孔门第一贤的颜回,恐怕也就剩下你我了吧。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一语点得我如同大梦初觉,谁都想去做官,谁都不想让别人的票数超过自己,所以最没有希望当选的人就可能成为这时的热门货,投票的学问大了去了!
哟,你看,话题好像跑偏了。现在我们言归鸟人子长。
夫子回家后,依然闷闷不乐。失败啊,失败啊,怎么调教了这么一帮少点“德“的弟子。招手叫来公冶长,“子长,你帮我整理一下公西赤的材料,回头给齐国使者送过去。”“是”
公冶长确实是去整理资料了,不过,他除了整理公西赤的资料,也整理了他自己的材料。他整理公西赤的资料是为了应付先生,他真正要送给齐国使者的是他自己的资料!在他自己的资料里,尤其注明:公冶长,听鸟语,知鸟鸣,无一丝夸张…….
虽然做得秘密,可还是被他的妻子无违师妹发现了。无违师妹大义凛然,正告夫君,“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夫君不可。”鸟人反问妻子,“难道你不觉得我是最好的吗?如果不是最好的,先生为什么会把你嫁给我呢?再说,我若成了宰相,你不就是宰相夫人了吗”无违师妹见说服不了丈夫,于是就去找父亲…..
最后,公西赤的资料被颜回送到了齐国使者那里。在先生心里,唯一能够信任的就是颜回了。至于公西赤后来为什么没到齐国发展,那就不是本故事要讲的内容了。
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虽然先生未曾向外人提起,可地球人还是都知道了。据说是因为鸟儿在嘲弄公冶长的时候,鸟人正从树下经过。又羞又恼的他忘记了用鸟语跟鸟交流,被乐于添枝加叶传播消息的的某某人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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