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满怀激动的心情观看这部电影,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都精彩无比。每一个表情都充满力量。这部电影里,有一种连绵不绝的情绪,充满了气场。
这是一部认真的电影,固然荒诞,却荒诞的认真。从人物的表演就可以看出,每一场戏必然是精益求精,没有丝毫的应付了事。
这是一部疯的电影,中国人在日军的奴役下,想尽办法的保命和生存。不是集中的表现战争如何残酷。而是刻画在战争环境下中国农民的肖像。他们善良,胆小怕事,他们尊重江湖规矩,有种善有善报的生活哲学。他们总是滔滔不绝,话语间充满了暗语和讥讽。他们不再麻木,不再像《黄土地》里面那么的木讷,他们有了自己的行动,有了自己的灵魂,在大荧幕上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的机灵,他们的口若悬河表达的智慧,要高过我们的芸芸众生。这让我想到了贾樟柯电影里的人物,他的电影里的人物闭塞,倔强,心里想的事儿挺多,但是表现出的只是脸上的漠然。小武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神情,我们注意这个神情,却很难走进他的内心,他那副表情,让我们猜测,他到底是卑贱的小偷,还是情意的英雄。贾樟柯的电影众多的人物,他们总是默不作声,用一种沉默对抗世界,这就有了艺术青年的气质,有了反叛生活的气质。但是同样的底层人民,在姜文的电影里却充满了底层的智慧,充满了底层的生机。
这部电影非常的有力量,也非常的真实。里面的人物立体饱满,有高尚也有卑微,有简单也有复杂,有贪生怕死,也有舍生取义。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们看到影片中的中国人,经过这场战争,并没有多少改变。狡猾的六爷依旧狡猾,走江湖弹曲的在马大三赴死时还不免幽默一把,说把这故事改成本子。
这是远离官场话语的一群人,远离了社会赋予每个人的各种主义。这是中国普通人在战争中最为真实的状态的一种。
没有过分的煽情,死于活,只在刀起刀落之间。没有死亡气息的过分渲染,光明磊落做事,坦坦荡荡赴死。这绝对不是那种教科书式的影片。一般的抗战题材的电影,会让我们看到日军的残暴,中国人的英雄抗击,但是这部电影没有侵略和反抗的纠缠,讲的是人性,中国人的人性,和日本人的人性。
日军屠杀卸甲台的村民,这本是可以避免的屠杀,却因为马大三的不在场,引起日军的误会,误以为村民和那个“我”是串通一起的。从这点出发,那个“我”直接带给了村民的灾难。那个“我”抓日本兵和汉奸,应该是抗日武装,但是这个抗日武装却没有信守三十来要人的承诺,使卸甲台全村人死于非难。影片的所指非常明确了,它讲的是战争给普通人带来的灾难,战争对普通人生活的影响。试想,如果没有战争,何有那么多反抗的口号,如果没有战争,何有反抗侵略。对于二战,正义和邪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判,像今天的日本人对在南京犯下的罪行不是没有深刻的忏悔吗?战争总是以国家的名义爆发,带给普通人的是深深的伤害。战争中的人不值钱,不管是侵略者和反抗者,都统统轻贱。为什么会有战争?我们去追问二战为什么要发生?战争有开始也有结束,谁为那些死去的人,被侮辱和被伤害的人买单呢?国家为他们买单吗?战争本来就是荒诞的,处在战争之中的人,不管是侵略还是反抗,所做的都是荒诞之举。的确,别人奴役我人民,我人民必然要反抗,这错是出在他人的身上,但是当战争开始后,人人白刃而对的时候,人已经不是人,非理性的人。
吴大维扮演的国军少官,我看到其形象和语言必然要笑。他和那些普通的农民,活得真实的农民相比,显得笨拙,虚伪和可笑。他们的身上赋予了种种并没有实际意义的口号和条约,他们从国家大义出发,却置普通人的情感于不顾。他们的命令砍了马大三的头,他们为什么要砍马大三的头?他们为了国家大义,就可以随便砍一个人的头吗?国军少官一脸稚嫩,口号派作风,自己的父母死于战争,在战争结束之际,却丝毫没有感伤和反思,还让日本人处决了同胞。马大三不是在战争中死的,死于战争后,他砍杀日本军人,亦是为乡亲报仇,从杀人偿命来说无可厚非。马大三和他的乡亲,代表是民间世界,游离于主流话语,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这个不见得就比文明的条规低到那里去。
村民被屠杀之时,表现的最后一搏,凌然大义,令人感慨。对于村民来说,无非就是安稳的生活,一再忍让,无非保全性命活下去,但是当这样还被杀戮时,他们是怎么做的?以命相抵,没有眼泪,没有退缩,没有求饶,软弱是看不见的,死得光荣。舅老爷的死,以及那个母亲的死,都有江湖色彩,果断,简洁。影片中的翻译官的角色,无疑是最可鄙的,连那个日本人都说我恨你们这些读书人。那个日本人也是农民出身。从这点上来看,影片不是把人放在国家的框框里来讲的,而是放在天地之间,人性的善恶,表露无疑。
我们的历史是荒诞的。历史的真实何在?也许这是一个永远无法解答的问题。当下的生活无疑要成为以后的历史。普通人想要的生活又是什么呢?善良的生活,乐观的生活,生机的生活。而任何一种对这种生活毁坏的行为都是要遭到唾弃的。
普通人想要的生活,在影片的开头就已经讲明白了,那就是我们的主角马大三和鱼儿在睡觉时,任何人别去打搅他们。
2009年5月12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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