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康本来是想为纯艺术献身一辈子的，阴差阳错地被设计系给录了去。刚来学校时，她简直想调头就回，打算复习一年考鲁迅美院。可母亲说什么也不同意，她偏又是个大孝女。

而博康的男朋友王继没有考上大学，正在北京的考前班里深造准备来年再奋战一回合呢。博康每个星期给他打一个电话，据说那小子穷得连电话也打不起，每到星期六就到公用电话亭守着，等博康打过去。据说他们的通话风雨无阻，每个星期不多不少，就一次，半个小时。

当初，很多同学问博康喜欢那小子什么。她说，说不上来，反正在一起很舒服，王继也挺有理想和深度的，她就喜欢看他画画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要考美院。

在大学里最先熟悉的同学是周萧，台拳道高手，学校台拳道协会的会长，喜欢运动。在公共体育课上，博康第一个学会了太极拳24式，引起了周萧的兴趣。他叫她去打羽毛球，她没拒绝，因为她不是妞妞捏捏的小脚女人。

周萧有个哥们叫钱洋，青岛人，特爽朗的那种男孩子，外表完全是山东大汉的样子，一米八五的身高，眼睛很美，清澈明亮的仿佛是一弯新月。认识周萧也就等于认识了钱洋，因为这二人行影不离。

那天，周萧介绍完钱洋，博康拍着钱洋的肩膀说，我是生在山西长在山西的山东人，老乡，以后有好玩的别忘记叫我啊。

钱洋说，当然，在云南，长江以北的可都是老乡啊！

博康笑，那是，那是。

周萧到成了外人了，无奈地看那两个北方人正研究着是不是蒸回馒头吃，或者包饺子也行啊，实在不行整点刀削面吃吃。

钱洋说来昆明后，整天吃米饭、米线的他一点元气都没了，就想来回实在的。在学校餐厅打饭，他的碟子上满满的都是米饭，人家伙房的师傅都忍不住笑，估计是没见过吃这么多的。每次打八量米饭，正好云南人喜欢用公斤，那师傅还都是多给他一点，他那一托盘的饭估计得有一公斤饭啊。看看周围的同学，人家男生最多吃三公量，女生最多1公量，最后还能剩点，他到好，反正不够吃的。

博康说深有同感啊！她来昆明也比南方女生能吃，最倒霉地是吃那么多米饭还觉得不饱。

周萧就在旁边看着，无奈的笑。这二人竟然决定在刚租的小屋里开火，准备做一顿山东大白饼卷葱和甜面酱。真是太疯狂了。

说干就干，到菜市场买了锅碗瓢盆以及材料，回来就忙活起来了，周萧根本帮不上忙，也插不上话。地方又太小，他只好出去，把地盘让给这两位疯狂的人。再回来时人家已经做好了，据说是钱洋烙的饼，博康准备的料。两个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吃起来。一张白白的薄饼上加了几根云南的小葱，抹上黄酱吃得津津有味。

满屋扑面而来的青葱味，呛的周萧直想流泪。博康说，你也来尝尝，都吃就闻不到味了。你们这儿的葱有点小，要是山东大葱就过瘾了。

钱洋说，周萧是南方人，没见过我们那儿的大葱，见了会害怕的。

周萧说，没那么邪乎吧！

钱洋也不答话，自顾自地吃着饼，很满足的样子。周萧吃得好费劲，累到牙疼。他说，吃这饼牙口不行是消受不了的，太累了。

博康白他一眼，完全不知道人间美味是什么嘛！两个人吃得眉开眼笑，幸灾乐祸地看周萧。

再后来，钱洋成了博康的哥哥，她经常老哥老哥地叫着，周萧说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兄妹呢。博康经常闹着去他们的小窝里开火，偶尔包饺子，或者刀削面，再或者吃猫耳朵面食。大学这样子也挺惬意的。

博康还是继续和王继通电话，那小子还在北京画着呢，看样子这回非得考个美术学院什么的。每次王继都说，别忘记画画。博康都说，好。她的速写还是那么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完全看不出是女孩子的画。并且有好多设计速写都留校了。

王继问，胖了没？

博康说，还那样。

现在都上大学3个月了，也没胖，还是45公斤，163厘米的个子，这个体重是有点轻。在这水土不服的高原，哪个北方人来了就胖的啊。

还是上高二那会儿，王继的母亲见过博康一回，还没等王继说什么，他妈就说：这女娃不行，将来绝对不能娶家来。这孩子屁股太小，肯定不能生，搞不好难产。

王继当作玩笑告诉博康的时候，博康说，我也没说要嫁你呀，你妈真逗。等将来让你妈给你说一头丰胸肥臀的，一窝一窝地生。

王继笑，那不是猪吗？

博康说，只有猪符合你母亲的标准，绝对地能生，屁股也大。

王继笑，你就是那样，嘴巴不饶人。

切！这辈子她博康还没想过要嫁人，更不能平白无故地遭人说这说那的！

博康把这当笑话讲给周萧和钱洋的时候，他们都当笑话笑到了极至。钱洋说，跟我吧，我不嫌你。

博康白白眼横他一眼，说，当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啊，别告诉我们每个星期从日本寄来的信是个男生写的，那样我只会觉得这小子傻，花那么多钱寄国际航空信玩。

钱洋嘿嘿地笑。那是俺媳妇，喏，也就是你嫂，留学去了。

周萧说你小子想来个通吃么？别美了，康是我的。

博康白白眼，不为所动。你们啊，不适合当情人，只适合当哥们，所以咱们别乱想，好好玩玩这四年才是真的。听说西山不错，哪天去看看？

博康的提议后来在班里引起了哄动，大家都积极响应，决定一起去西山玩个痛快。临行前，周萧体贴地给博康买了零食和水，博康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分给大伙，她也没看到周萧不自在的表情。只顾自己玩了，哪会想那么多。

西山的风景很美，竟然能在南方看到伟岸的石头山，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伟大。那天，博康在钱洋、周萧的照顾下一路爬到了山顶，对着无边的滇池呐喊，高原，我来了。滇池，我来了。

钱洋失笑，说，单纯而激情的女生，要是看见海，你还不得冲出去啊！

她说，可能啊！这世上我第一喜欢大海，第二喜欢高山。

那晚全班在西山住了一晚，凌晨出来看日出，拍了无数张照片。钱洋不知和周萧捣鼓的什么，硬是拍了好多和周萧一起的照片。她不是不懂，只是感情这种东西不能泛滥。何况她有王继，她没有理由别了王继转投他周萧怀抱的道理。

爱情的终极目的是什么？结婚吗？对她来讲，不是。至少目前来说不是。她只想单纯地享受恋爱的感觉，悲欢离合等人生色彩，都必须一一涂抹，精神之恋也许更美妙。

从西山回来的一段时间，博康沉溺了好久，在思索人生到底是什么？这么博大精深的问题她从上小学就开始研究了，至今也没搞个明白。似乎，每一天，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度过的，她都没有来得及抓住。可是，她又不喜欢赶得太紧，那样有束缚，觉得不自在。别人恋爱她也恋了，别人在中学时恋的她也是，人家在大学恋时，她依然还恋着，也没什么不同的吗？

后来，周萧还是打电话来了。问台拳道的比赛她看不看，她说看看吧，也许去吧！

周萧说你最好出来走走，老这样会疯的。

出去就出去吧，管它什么春夏秋冬花开花落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周萧带了一个女孩子来看比赛，对那个女生百般照顾，千般呵护。才多久啊，一见钟情？可见喜欢一个人的时间是多么的短暂的，她说不出什么感觉，静静地看着，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钱洋说，你不喜欢人家，人家只好再找了。这年头，都挺寂寞的。

呵！博康笑。问，那你呢？

我？说不准也找个。

博康说，你也是一俗人而已啊！

她没有看完比赛就走了，她想起今天是周六，该给王继打电话了。

拨通的一刹那，她觉得眼睛湿润了，说话时也无精打采的。王继问，宝贝怎么了？是不是看人家恋爱你也伤感了。我去看看你吧！

王继，这就是王继。她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能洞察，并且是一针见血，直入骨髓。她说，没有难过，最近只是很困惑，昆明的冬天也挺冷的。

王继就在她放下电话的第3天坐t62到了昆明。她看见他，使劲揉揉眼睛在确定是真人后很感动的说，这是北京到昆明，不是榆次到太原那么近，而且，你又没有钱。王继只是嘿嘿地笑。

博康说，傻样。

周萧和钱洋感动于王继的痴心，大老远地来西南边陲看女朋友真不容易，这种举动应该褒奖。

王继说，兄弟有劳，把博康照顾得很好。

那天，他们和周萧，周萧的女朋友，钱洋一起聚餐。周萧的女友叫小琴的那个姑娘像糖人一般的粘在周萧的怀里，还不住的说，哎呀，周萧你吃这个，吃那个……

博康觉得看着就碍眼，看钱洋鸡皮疙瘩一遍一遍地起，一遍一遍地掉，不过他总是不停得哼哼哈哈地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小琴给扔出去吧。事后，钱洋跟博康这样说的。

到是人家王继，根本不在乎，伏在博康耳边轻声说，看场免费的戏，不也挺好吗？

是啊，看场戏，也未尝不可！

毫无疑问，那之后，周萧和小琴就拉倒了。短暂的只有五天的爱恋，不知道算不算谈了一次恋爱。以后的日子，博康和钱洋也总会学小琴娇滴滴的声调消遣周萧，搞得周萧几乎要疯掉，每次都拱手求饶。

王继又在这次高考中落棒了，博康想安慰他几句，可人家说，别，明年我再考，准成功。

那个暑假过的很没劲，因为王继又去北京学画了，准备再大战一场。都高五了，还那么激情万丈，豪气冲天，视死如归。看样子是要为纯艺术献身终生了。

再回学校，周萧还那样，单身，每天下午都去带学弟学妹们练习台拳道，日子过得也算有意义吧！钱洋自暑假回来后，人似乎消极了很多，总发呆，问原因，他轻描淡写地说，我被戴了绿帽子。

？？？

博康问什么意思。

我那妞终于耐不住寂寞在东京找了个瑞典籍男子，我被甩了。我和你说，博康，时间和空间能把一切阻隔开，再结实的海誓山盟都经不住时间的洗礼，最后拜倒在他面前，时间就是个很强的男人，女人在他面前会白痴。

那是什么论调？博康看着他笑笑，目光里充满了不忍和同情。她说，分就分吧，大度点吧，钱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说得似乎蛮有道理的。那么坚强乐观的一男孩子被打击的什么都开始说了，真让人打从心眼里同情他的遭遇。

钱洋很认真地说，这是本人实践得来的真知，也就你，是我妹，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那之后的整个大二，钱洋都过的很郁闷，博康眼看着，却无能为力。周萧也没有再恋爱，用他的话说，女人太可怕了，离远点看挺美的，走近一看，哎呀，这是么怪物啊！

博康斜着眼睛看他，说，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要真遇上一美女，你还不得屁颠屁颠地扑上去啊。

周萧说，纯粹是无稽之谈，你可别诋毁我。

其实周萧也很优秀啊，设计系里最能干的学生，每年拿奖学金，人长得也很好，清秀，白皙，不高不矮，算得上人中秀才。身边也有很多女孩子倒追，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被起先的小琴给吓傻了还是别有目标。

王继在北京废寝忘食的学，而她在昆明夜以继日的吃，几乎吃遍了整个昆明。2003年，即便是在非典期间也和钱洋一起吃遍了正义路花鸟市场的小吃摊，晚上还在学校的烧考摊边从这头吃到那头。

那个大二，似乎除了上课睡觉外就剩下吃东西了。一睁眼，钱洋的电话就打来了，问，今天下课后去哪儿吃啊？

晕！！！吃！吃！！吃！！！

失恋的男人都是这么恐怖吗？

记得钱洋说过，妞跑了，现在什么也没吃实惠了，所以妹妹，我们得抓紧时间把昆明的好吃的都吃掉，免的将来离开时后悔。

博康说，我无所谓啊，吃什么也不胖，可老哥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五大三粗的像一棕熊，你再这么吃下去会胖死的。

都说女人失恋后会猛吃大胖，没想到男人也这样，这世界真是太残酷了。还是很同情他，可怜的钱洋。算了，有吃的应该是很幸福的事情，就当是为朋友分忧解恼吧！一起吃他个天翻地覆，让所有的不愉快都滚的远远的吧！

王继这一次终于考上了，不是鲁美，是广美。博康说，广美也不错，挺好的，好好努力吧！

再回学校，已是大三。昆明的天空依然很明朗。

博康这次从西安坐火车来的昆明，火车走了一天一夜，也没有走出四川，全部是一望无际的高山，抬眼从车窗望上去，看不到山顶，全部是一片片连绵不断青山，还有竹林，黑咕隆咚的隧道，一个接一个，从黑暗到光明再到黑暗，再到光明，往前走总是有不同的风景。

到昆明出站时，钱洋就站在站门口，一个暑假没见，他瘦了，至少瘦了十公斤，也黑了不少，不过眼睛还是那么地迷人。看见她，他笑，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

在人声鼎沸的出站口，他说，怎么样？火车是没飞机快吧？我早上坐的飞机，中午就到了，还能赶上接你。

飞机上能看到那么美的风景么？现在我已经坐着火车踏遍了祖国的好多名山大川了，你呢，只是踩了一脚的空气。博康自然是觉得火车好，实惠，还能看风景。她家境比不上他们家在海边，条件好。她临来的时候妈妈刚贷了款，整个非典，家里损失了几十万，也就是说这个学期，她不能再像开始那样任意挥霍了。

钱洋说，先去吃东西吧，两天多的火车，肯定饿坏了。

博康说，那就去吃过桥米线吧，这么久不吃，还怪想的。

钱洋看着她，别有深意的说，现在我们都习惯吃米线了，常时间不吃会想的发慌。

博康的眼睛定格在他胸前的纽扣上，不及他下巴，所以不必担心他看见她眼里的慌乱。她说坐2路公交车吧，在小西门下，直接去桥香园，比较近。

钱洋牵过她的手，上了一辆捷达出租，他说，你累了，我们奢侈一回，打车走。

博康看见他眼里有怜惜的成分，暑假他打电话给她时她随口说了句今年要过捉襟见肘的日子了。没想到，他记得。

在桥香园，他不顾周围人的侧目，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加凉牛肉。你太纤细了，多吃点，。

她低下头吃着盆一样大的碗里的米线，有晶莹的眼泪滴下来，掉到碗里，她不是个轻易流泪的女生，只是很容易感动。

他看见她的眼泪，掬了一把，笑道，这样就感动了啊？

博康破涕为笑，说，去你的！只是觉得你走出低谷感到高兴而已，你不知道过去那一年我们海喝山吃的多吓人。这个暑假改变了你很多啊，说说为什么吧？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笑。她看见他眼睛里有炽热的火焰，嘴上却说，我考驾照了，这个暑假过得很有意义，如此而已。

博康说，好。看到老哥开心她也觉得开心。

那以后，和钱洋周萧玩得更疯了。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高大的身影，彼此都会觉得不孤单。其实她知道三个人一起玩很正常，若是和其中一个人就显得暧昧了。把电脑搬到他们那儿，三个人联机玩游戏，玩到天崩地裂也不管。游戏笼罩了整个大三，连qq上和王继的聊天都觉得没劲。而且王继也不时常来电话了，估计是被花红柳绿的大学美女迷惑了吧。

王继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博康正在钱洋和周萧刚租的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帮他们收拾东西，他说广州的天气很热，比不上黄土高原的凉爽，更比不上昆明的四季如春。末了他说，广东的美女可真多啊！

博康说，现在你说的话感觉没有以前有深度了。最近老觉得王继不像以前那么关注自己了，说得全是无聊的话。

那边老半天没有话，她知道王继的表情肯定很愕然，无声地结束了这次对话。

吵架了？身后传来钱洋的询问。

博康掩饰住自己的慌乱，笑，没有。

你撒谎时总是会笑得更厉害。他竟也如此了解她。

博康笑的更大，说，真没有。

周萧也来凑热闹，你哥说的对，你有事时肯定是先笑，借此来掩盖你的“罪恶”。

罪恶？没那么严重吧！博康说，你少来，周萧。她又一次学小琴的声音喊周萧，说的周萧直讨饶。他说，你说什么都行就是别说小琴行不，那可是我的伤心往事啊！

看他心有余悸的样子，她笑得直不起腰。钱洋也在一边起哄，说，周萧这辈子被小琴那妞搞的歇菜了。

据说小琴的爸爸从四川骑摩托车骑了800多公里来学校看小琴，戴着墨镜，叉腰靠着摩托车站在学校的大门口，俨然一“彪”哥。钱洋说完时，三人都笑得不行了。感叹也只有那样的老爹才能生出那样的女儿吧！

王继不再打电话了，也许是伤着他了吧！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想莫名其妙的发火。看看天，挺蓝的，草也挺绿的，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啊！难道是心改变了。不会，不是精神之恋吗？才分开三年就歇菜了啊！

使劲摇摇头，他不打电话自己不会打他的吗？真傻！

博康拨了王继的电话，无法接听。算了，还是去找钱洋吧，好久没吃饺子了。

她到时，钱洋正听着音乐呢，音响开得好大。博康过去关上电脑，钱洋也不恼。爽朗的笑，说，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说给老哥听听吧，随时为你分忧解难。

博康说，没有，只是想吃饺子了。

那好吧，我去买料。说完就拿了外套，临出门，说了句，好好等着，厨房有饮料，自己拿。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酸涩涩的。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来承担自己的不愉快，哥哥也不行啊，怎可以得寸进尺呢？

周萧不在，不知道在搞什么。最近都没看他和钱洋一起出入过。

钱洋回来时买了一大堆零食，她立即像个小老鼠一样躲在阳台的摇椅上啃食物去了。钱洋意味深长的说，这么好养啊，有吃的就行！

博康笑，看到他俊郎的面容，眯起的眼睛里泪光迷离。转过头去不看他，背井离乡的她何得何能得他照顾？三年了，怎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该是另一个女孩享受的温柔那么久，更何况她不能回应他。因为她有王继。

她转过头去，泪已满面。他不知从何时来到她身边，轻轻将她拉起揽入怀中，说，哥哥借你肩膀靠靠，哭过了就没事了。

她把头靠在他胸前，在他怀里哭淅沥哗啦的，泪水湿透了他胸前的衣服。末了，她说，老哥，你肩头好硬！

她想离开他的怀抱，他不许。这感觉，很暧昧。

他说，你不觉得我们的身高在一起很契合吗？

她在他怀里防备地回答，没觉得啊。

钱洋幽幽地叹口气，放开她，笑道，快去吃你的零食吧。

博康转向窗外花坛里的杜鹃，说，花开得很好啊！

钱洋没有回答，身影落寞，她觉得心酸

王继再打电话来的时候说，博康，我知道你厌倦了，你飞吧！其实我也厌倦了，在北京时我也有不错的玩伴，现在那女孩也来广州了。

就这样画上了句号，她的初恋，用了五年时间守护的初恋，承诺的生生死死两不相移的爱恋，终于因时间和空间的阻隔而走到了尽头。应了钱洋的话。

王继，再见吧！她在心里说道。想说对不起，却觉得苍白无力。爱，既然不在，说什么也没有意义。这年头，爱的再深沉再猛烈也没有在身边真实。没有终极目标的爱早晚都要谢幕，初恋大都是以悲剧而告终，不是吗？

国庆，她一个人去了丽江古城，没有告诉任何人，钱洋和周萧疯狂地打了上百遍她的电话，全时通回过来的信息密密麻麻地装满了整个收件箱。她不想回，她只想好好的一个人玩上一个星期，彻底的想一些事情。

回昆明时，兜里只剩下几块钱，可怜巴巴的几个硬币。那么小心的计算到头来都还是超支了。刚开机，钱洋的电话就打来了，问在哪里？

她说火车站。

他说等着别乱跑，三分钟就到。

三分钟？若不是在火车站附近哪会那么快？

他真的还是来了，满眼的痛惜！只是什么也没有说，牵起她的手上了出租车。他眼里的是不能言说而又无可奈何的痛，她能感知。

他送她到宿舍时，从钱包里抽出五张钞票，说，先吃饭吧，事实证明光有精神食粮是不行的。

她想拒绝，可又觉得很虚伪。

既然没有了就不要那么死撑着了。他看得出她眼中的犹豫。

她笑，你总是一剑封喉。

他走，她上楼。

周萧来，说，知道她和王继分手了，是不是代表他有机会了。

恋爱已经成了生活的全部了吗？为什么要这么累？不能轻松点么？她问。

周萧走了，很落寞。

三个男生，一个曾经的爱人，一个现在的爱人，一个爱自己的人。日子可不是一般的混乱，-感觉都快窒息了。

在不知不觉中挨到了毕业，只是学习和玩，不涉及恋爱。她知道自己其实很珍惜和钱洋的感情，不说出口，不代表不爱，在一起四年，以兄妹相称，也许更长久。因为他们都明白，时间和空间可以阻隔掉海誓山盟。谁也不想再失去。

毕业设计完后，周萧问，留昆明吗？

她说，不。

去哪？周萧又问。

她说，去北京！

她看到钱洋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她一阵心疼。她知道钱洋是要回青岛的，他爸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她怎可卑微的要求他和自己一起去北京。四年了，在异乡彼此温暖，彼此照亮，打打闹闹一路走来，他不说爱，她也不说，一辈子珍藏吧！

行李是钱洋发的，火车票是钱洋买的，说最后一次陪她旅行，一定要坐最慢的火车。她知道，是昆明直达郑州的列车，绕道广西，全程48个小时。

周萧来送行，挥泪而别。

再见吧，亲爱的昆明！她在心底喊着。

火车轰隆隆的在崇山峻岭间穿梭，她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原来她其实也喜欢有终极目标的爱，只是……这就是生活，很残酷！看看钱洋，很快乐的样子，眼睛里都爬满了笑。她实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到桂林时，他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说，我把你的行李也发青岛去了。

她愕然。他牵起她的手，深情地说，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吗？以后，我就是你一辈子的海洋了。

是啊！青岛也不错。那就去吧！她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