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没像今天这般安静下来，念起母亲的那些温暖，许已经习惯了一些关爱、一些唠叨。偶然刹那的麻木，觉得有一种烦。可当一切沉息，当距离遥远到一年才能见一次，生活的涟漪中屡屡泛起母亲的样子。　

四月即将走到终点，映山红早已落幕，父亲电话来关于我工作的着落，我失神在四月的一缕风中。我找不到一些安慰的东西，去安抚二十多个年华里的双亲的汗水。日子似乎顷刻碎裂，一半雾浓浓，一半黑漆漆。未走入殿堂前，双亲担忧着；走出殿堂，双亲依然担忧着。期望，四月的水足够冷，心足够平静的面对这喧哗的城市。　

电话回去，母亲的话语少了，我的心沉了。相对之间，皖南的深山安静，一座老屋里的钟声，摇摆着一段过往的岁月。　

【二】　

曾写过这样的诗歌，一粒雨/落入一座山/那水是母亲，那山是故乡。在我的心里，总不能轻易分开她们。一支笔写得深刻，像我生命的里的一些伤疤一样，紧紧的贴着，不会结痂也不会脱落。　

故乡，一直在别人眼里是落后和贫穷的。高山之上，五六十户人家，清一色白墙黑瓦呈阶梯状分布。一条小路连着村庄与外面的消息，蜿蜒出全村人的希望。每个嫁到这里的女子都后悔，却都安然的呆了下来，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所以我总想问母亲，为什么会嫁到这里。母亲总是笑而不答，但母亲从来没抱怨过。　

在村里，大家都知道，母亲不仅漂亮，而且做农活也是一把好手。不管是种菜、挖笋、挑柴禾，母亲都比别人做得好。我一直觉得母亲聪明而且好强，小时，父亲在外面工作，很少回家，家里事物都有母亲打理。　

那时，早上起来，母亲便烧饭做饭，伴着缕缕炊烟的高升，黑色慢慢褪去，我和弟弟吃饭上学，母亲上山做着四季的农活。记得，自己放学后，母亲没回来，便提着竹篮去采撷一些猪草。满山遍野的行走，直到黑色完全占尽天空。母亲很少骂我们，不论我们在外面干什么，只要不做坏事。　

那次，和堂弟放学后，就和大家一起上山采摘果子吃，全身弄得很脏。母亲和大妈已经站在外面喊我们了，我们才慢腾腾的回家，本以为会挨骂，但母亲只是打水来让洗漱下。把我全身脏衣服换下来清洗。看到堂弟被大妈骂着，心里真的很温暖。母亲从来没有因为这些骂过我们，只要我们好好学习，不做坏事，一切便都好。　

【三】　

一直喜欢用村庄的百合来形容母亲，母亲不仅美丽而且善良，所以奶奶经常说母亲的好。在奶奶所有儿媳中，母亲是奶奶最喜欢的。婆媳关系不和，是农村普遍的现象，更有甚者，闹得整个村庄都知道。但母亲从来没有因什么和奶奶不和，每有好东西，都要给奶奶留一份，过年也会给奶奶买上一身新衣服。母亲从来不会在意父亲给奶奶做些什么，这在一般的农村家庭是很难做到的。　

奶奶也曾在聊天的时候，时常提到母亲。奶奶曾对我说，以前我们村有一个疯子，时而正常时而发疯，别人都躲她不及。那时，母亲刚嫁来，她便常常半夜爬到窗户上打火堆吓人。母亲吓得一阵一阵的，但母亲并没骂她，偶尔她正常时候，还让她到家里玩玩。时间久了，她便不再做那样的事情。奶奶说，母亲的脾气很好，邻里关系处得融洽。　

的确是这样，周围一些嫁到村庄的媳妇，和母亲的关系都很好。就算去年过年回去，她们还一个个都来看望母亲。因为我大学高昂的学费，双亲已经出外好几年了，去年回去，那样的感觉让人温暖。　

这么多年，在我印象中，父亲脾气暴躁，母亲少不了要挨骂。每次我都为母亲鸣不平，但母亲总是笑笑，依然为我们做菜烧饭，让我上学去。　

记得自己曾在一文章中说到，若是以后遇到我爱的人，我一定定要好好对她。同样用一朵百合来形容她。　

【四】　

我长大了，和母亲的话少了。出外求学的这些日子，很少归家，归家后，也很少与母亲呆一起。一次，母亲道，回来这么多天，我就没怎么看到你。我突然抬头望着母亲，感觉母亲的皮肤开始粗糙了。　

那些打补丁的日子，似乎真的很远了，但始终不曾远去。我和母亲交谈了起来，说道着那些点煤油灯的岁月。母亲问起，我在学校里的生活。我说：很好。母亲从来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没想过去哪里玩、没想过去看看我美丽的学校，只是希望我能够多读书，再找一份工作。　

父亲为了生计，经常要精打细算，常常给我的生活费用很紧凑。母亲却经常在私底下给我些钱，说买些想买的东西。我知道，作为一个没有什么文化、没有见过世面的母亲，不知道我想些什么，但却时时用其最微薄的爱温暖着我。　

母亲，和父亲吵架多半是为了我和弟弟。比如，父亲不怎么买东西给我们吃、不怎么关心我们的学习等。似乎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很少为了自己和父亲争吵。所以，每每想起，总为母亲感到委屈，但看着父亲那微弓的背，许是一切都在理解中。母亲用她的温柔、善良，呵护着整个家。　

那日，当母亲问我在学校是否恋爱，那个女孩好吗？我真想对母亲说，母亲，放心，若是遇到一个我爱的女孩，我一定好好对她，让她永远快乐开心。　

【五】　

如今，大学即将毕业。散开的纸张上，爬满许多的记忆。一支笔真的很沉，给母亲写过无数的诗歌，但却无法写得那么清晰。淡淡几点文字，被泪水滋润。真希望母亲不再操劳，可是我知道不会。母亲又再为我的工作着急。　

几次电话回去告诉母亲，不用着急，儿子一定能找到工作的。在以后的日子，儿子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自己的生活，真希望母亲能停下那些烦扰，让绷紧的变得轻松一些。　

母亲，真想把一些日子翻转，让我再次跟着你走向那些山林采撷春天的绿茶、秋天的茶籽，让我再次拿着锄头，踩着冬天的寒冷学着挖出一条条过年的笋子，让我再次敲开四月的天空，在田畈上除草、播种，等待一场秋的盛宴。母亲，岁月让我长高了，却让你苍老了，这不老的岁月在我的梦里枕出行行的眼泪，与四月的雨水混为一体。　

母亲，真想让你知道那些奖状里有你一半的辛酸。每每让我告诉你这些惊喜时，我的心总在酸痛着，原来我这么卑微，卑微到只能用这些虚的奖状让你微笑，不能把土地翻种出一亩亩的食粮。　

母亲，白天会黑，我一直是个胆小的孩子，在你的怀中温暖了二十多个年华。而后，我依然在你眼中，永远永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