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好多年已经不再思考这样的问题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往事不堪回首，还是生命的过程有些困惑。总之我是不愿意再去想这些事情了。不过有一回去县委书记办公室谈工作，无意中说到了故乡的变化。也不知道我是那根筋出了问题，竟然滔滔不绝起来。最后书记邀请我做点思考。

按说思考家乡是我的本分，可是突然让书记这么一说，我反倒心里觉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不过从事文字好多年，对文字总有一种割舍不了的情结。既然书记说了，那就用已经有些迂腐的大脑想想吧。那一时刻，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沉上了一块石头。

为了不让县委书记失望，也为了不让自己伤感。我开始对家乡进行了不知天高的审视。说不知天高地厚，是因为这方土地的历史积淀实在是太深厚了，如果用现实的文字去表述，说什么也不可能会给心灵留下印迹。于是我想到了梦。好多年前我读过弗洛伊德的《梦的释义》，知道了梦是愿望的满足。虽说如今的现实留给我们的很少有做梦的基础，但是人的这种生命有时候也就是怪异，越是绝望的时候，越能凸显一种狂妄。

我的年轮是伴随着故乡的变化而来的。记得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家乡有很多有名的东西，说心里话，当初还真的让我骄傲过许多回。第一次知道故乡的菜刀是在人民日报上，我没有想到，故乡的菜刀竟然会成为中国五大名刀之一。后来每每去会朋友的时候，总是要带上几把菜刀。以至于大家都开我的玩笑，说老实憨厚的山里人怎么也会弄刀舞枪的呢。

还有故乡的水晶眼镜，在当时也是有名的不得了。我就不知道有多少回为外地的朋友选购眼镜。好像有一个月光是邮寄费用我的工资都没有够。为此妻子还和我多少了几句。还有故乡的陶瓷，今天想起来也都算是一绝。只是好景不长，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有名望的东西慢慢都衰落了。到今天，留下的只能是一些美好的回忆。

当然了，社会总是要发展的。这不是谁留给谁的机会，而是历史留给人们的一种必然。记得当年在北京当兵，有机会经常光顾故宫。去的多了，我就有一种感觉，别说皇帝贵为天子，可是不管是办事的地方，还是睡觉的地方，用现代人的目光看，都有些觉得心里不舒服。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任何的一段历史都应该有那段历史的精华，也许在皇帝的那个时代，这就是一种极致。

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妈妈送我的玩具就是印刷厂里切剩下的那些纸条，整天拿着那些纸条，站在高处，等有风的时候，放出一条，让其随风飘走。现在觉来都有些可怜，可在那时却是给心灵留下的简直都是无以言表的欢喜。说来也挺奇怪，童年时代的故事一定很多，可是到了今天，能留在心里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县委书记告诉我，故乡的文化因为有字祖仓颉和酒圣杜康，所以用不着去思考。因为那样的文化积淀已经引领了这方土地精神几千年。说与不说都不能改变什么。还是想想故乡的现代工业吧。

说心里话，在家乡，我什么都好像思考过，唯独就是这现代的工业没有去想过。不是我不喜欢现代，而是在我觉得，面对故乡的黄土地，所有的现代现实留下来的都是一种苦涩和失望。有时候我也在不停的调整自己的思维程序，觉得既然来到现今的这个空间，就不能总用传统的什么来衡量现代。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心有这种想法，可真的要做起来却从来没有完成过一次真正的涅槃。

故乡既然是酒圣杜康的圣地，故乡的美酒自然也就是享誉大地。过去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是经常去县里的酒厂，对那里的一切都感到很亲切。因为毕竟那里留下了祖先的印迹。后来去的少了，也就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听说县上用一辆桑塔纳2000把杜康的商标交还给了别人。开始我以为是好事者开玩笑。可到后来一打听竟然是真的。顿时我就感觉心灵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对亏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要不然还真怕到了天堂遇见杜康，我该怎么给他说些什么。

还有家乡的水晶眼镜，过去的眼镜厂，那是多么的红火热闹。可现在除了门房还住着一位老人，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还有陶瓷厂，去年冬天我散步到了那地方，没想到场子里的干草竟然长得比我还高。想走进去看看，可努力了半天也没有走进去。后来我只有放弃。因为走进去这么费劲，要出来我还真怕找不到出口。

虽说我读过哲学，知道事物的发展都是在一种必然中从始到终。但是从感情上讲，从故乡的情结上讲，我总是不愿意接受。杜康酒的牌子卖给别人了。后来我想，既然杜康的后裔做不好传承，过继给别人也算是一条出路。可是牌子卖了，人家却不在我的故乡生产。而是到各地去收购劣质的散酒，最后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装瓶，反正偶然在市面上还能看到。不过好多年了，我是没有再去喝过杜康酒。

当今的中国，我听到和看到最多的词汇就是腾飞。我知道事物一旦进入这种理想的模式，什么样的故事都可能发生。当年的“三九集团”可是全国知名度很高。我们的酒厂就是被他们一零资产的方式给兼并了。尽管我胃一直很好，没有机会吃当时风靡一时的“三九胃泰”。可他们拿走我们的杜康酒，竟也是不生产。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吞并杜康是为了扩大自己的规模，为了上市做准备。

杜康也真是可怜。我不知道他老人家当年在酿酒的时候是否能想到今天，知道他的后代竟然都是一些败家子。我想他老人家一定想象不到。他创造的杜康品牌竟然是那么的不值钱。不过最终我还是明白了其中的奥秘。故乡人多少年来不就是在一种梦想中生活吗。尽管从弗洛伊德那里我知道了，梦其实也是一种象征。只是面对现实，象征性的意义总是给人们的心灵留不下震撼。最多也就留下渴望。

当然了，故乡今天的梦也很多。既然书记让我做点故乡现代工业的思考，我看也只有用梦想来完成了。因为当年的杜康酿酒我想也应该是从梦想开始的。还有字祖仓颉，他在创造文字的时候，一定心怀梦想。要不然，他怎么会从那些飞禽走兽的身上活的灵感呢。如今故乡用现代的词语“腾飞”形容的东西很多。我不知道仓颉后悔没有，他要知道腾飞会是这样的被他的后代运用，不知做何感想。

历史的进步其实不是物质丰富的必然。有时候我觉得就是一种观念的产生。故乡在黄土地上几千年了。几千年之前时候，没人知道，我想也不会让今人知道。但是我一直在想，就是这方土地，也不管是哪个朝代的哪伙人在折腾。最终留下的还是黄土地的真谛。

县委书记给我讲了许多思路。我不怀疑他对这方土地的真诚。其实我的家乡能让人做梦的事情实在很多。黄土地我思考过好多年，因为毕竟我是生活在这方土地上的。故乡是虽说贫穷，可是它留下来的思考空间却是宇宙性的。真的是没有限制，更无三维的限定。

其实我一直认为，能养育生命的黄土地，是不会没有梦想的。也许这就是上苍的杰作，也许这就是宇宙的玄学。我的故乡除了如今的苹果，它还有着丰富的煤炭资源。记得前一些年，有一个乡镇的小煤窑就达200多个。尽管我一直对那样的疯狂开采不能接受，可那毕竟是黄土地留给我们的财富。

黄土地最奇妙的地方就是资源了。我想就是因为有了这些资源，才有了今天许多梦想。前不久，我在一条高速公路上看到关于家乡的苹果广告。开始觉得很有气魄，说故乡苹果是亚洲最大的集散地。可后来细细一想，这个广告多少有些滑稽可笑。故乡的苹果怎么会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集散地呢。这就好比我的书房是宇宙间最大的我的书房一样。

不知道我的故乡就是仓颉的故乡，从过去到现在，总是有不少人喜欢玩文字游戏，觉得用这样的方式来诠释故乡，似乎才能显现点什么。其实让我说，当今的现实需要真实。只有真实了，似乎才能给人一种全新的感受。

不是我刻意要玩笑什么。我最后觉得故乡的现代实践就是一种梦想，就是一种梦。尽管今人对梦的理解千差万别，可是梦在我的心里就是一种原始的生命的冲动。只有梦的存在，才能让我们的世界有许多色彩。没有梦的世界一定是个死寂的世界。没有梦的生命我想永远也主宰不了世界。

故乡有梦，蒙在故乡人的心里。我不知道县委书记为什么会让我用梦来开始对家乡的思考。但我想，梦就是一种精神源源不断升华的基础。让我说，不管眼前的现实是什么，只要有了梦，世界就会给故乡留下值得骄傲的空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