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来,距我第一次以会员身份参加县里的文学笔会已半年有余。本来,搞点自娱自乐的文字,在各个原创文学网上东游西荡,做做版主,当当会员,也是乐在其中的事情。可时间一久,难免有点审美疲劳,便有了从虚拟认同更进一步,到现实世界寻找乐趣的狼子野心。也是机缘凑巧,因工作关系认识了文联的几位前辈,承蒙推荐,我就进了会员的圈子。之后不久,就有了我经历上的处子笔会。选的地点也很有意思,唤作“桃源”。“落英缤纷,芳草鲜美”、“白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也罢,“弹指神通”、“九阴真经”也好,总之在充满文学浪漫气息的同时,给人以林林总总的期待。
中巴车奔驰在平整宽阔的大道上,车内谈笑风生、气氛热烈,似乎连空气里都激荡着文学风云际会的气息,于磅礴中透着豪放,就连汽车偶尔的几个颠起,也只当是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了几颗石子,它所荡起的层层涟漪,平添了几多情趣。
正当豪迈间,汽车却一拐弯,往一条小道上曲径通幽去了。相对于先前的“一马平川”,拐入小路后倒多了点潜滋暗长的野趣。虽然已是深秋初冬时节,路两旁的溪涧山坡却也在白霜的萧萧寒意里,透出点青青的活力和调皮来。尤其是衰草丛中偶尔一露头的那份狡黠,更让人心弦不由为之一动。
在七扭八拐若干个物理单位,兼呈现n处貌似目的地的自然景观后,“桃源”终于得以一露真容。从本质上说,这其实就是一个山旮旯:瘦削的山峰挤挤挨挨、层层叠叠,往上延伸着,须仰视才见,左右拓展着,线条虚实间遮遮掩掩。也许早过了青葱时节,放眼望去,山上除了规模性的石块依然嶙峋着,常青树依旧绿意盎然地坚守着,灰灰黄黄的色调也自成一派,间或夹杂于青绿间,演绎着时令的多姿多彩。尽管还未正式领略“桃源”核心区域的风采,但我想,仅凭“始得一小口,初极狭”、“豁然开朗”等等研判之,当于半山腰石块嶙峋处,如此方契合题意。正思忖间,群山环绕处的一湾碧水却引起了大家的关注。说关注,首要的在于位置好,山脚处本就“始于足下”,汇集处更是“兼容并蓄”,颇得“风生水起”之妙。而群山掩映间,又让它有了“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含蓄婉约,不经意间让人眼前一亮。更重要的还在于其品质的纯净澄澈,“天然去雕饰”。伊整合了潺潺溪流的灵动,于雍容大气间从容不迫,秀丽着,典雅着。我们的笔会,就在伊旁的一个小山庄里进行。
文人聚会,要的就是洒脱不羁的气氛,岂可无酒,无酒即不成席。中餐时分,土杨梅浸制的土烧酒,就成了烘托渲染热烈氛围的某种催化剂。于我而言,或许算不得贪杯之人,但真要有了兴致,也能灌几杯。特别是初入协会圈子,初次参加笔会,当县内许多如雷贯耳的名字真切地坐在你旁边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很奇妙也很美好的。在没有更好的方式表达敬意之前,觥筹交错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于是,在经历了短暂的青涩期后,仗着几杯烧酒下肚,我开始主动敬起酒来,敬了本桌敬领桌,甚至还想跨区域“内引外联”。那个时候,念叨得最多的名言就是“酒是水做的,还怕水么”。甜滋滋的烧酒,让我暂时忘却了醉酒的痛苦,临出发时妻子“少喝点酒”的交代更是被我忘得一干二净。当酒兴勃勃的我被引领到圈子内的老前辈和领导面前时,我“会须一饮三百杯”的豪情被空前激发,“我明显您随意”、“我喝一大口您意思一下”成了频率最高的词。我不仅是这样实实在在地说的,更是坚定的践行者。尤其是主[xi]语重心长地让我发几篇文章给他看看,他可以作个点评时,我益发激动得无以复加,“咕咚咕咚”又是一满杯。这样一来二去,算上被动筛的、主动要的,也不知喝了多少。后来根据我的保守估计,已发挥出日常酒量的十二成以上。喝得酒罢,我还和笔会的文友们到湖边与水作亲密接触,并高谈阔论、激扬文字了一番,颇有“濯足论英雄”的味道。至于具体说了点什么,我竟然毫无印象了。
根据议程安排,下午便是爬山,也就是“桃源”探幽、领略其风采。文友们兴致勃勃地呼朋引伴,我也裹挟着往上走。许是酒劲有些上来的缘故,行走间的我总觉得四周山的角度歪歪扭扭,就连路也总是不平。怎么回事呢?难不成“山不转水在转”倒过来了?后来仿佛有些醒悟,大约是“文似看山不喜平”,所以弄点颠簸,也算跌宕起伏的追求了。我迷瞪瞪地走到洞口,乘组织者为大家办理进景区手续的当口,回走到一个回廊里,打算小憩片刻。当我站起身来的时候,再顾左右,才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没有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我居然完全置身于一个陌生的世界。我下意识地顺着一支队伍往前走,也走了进去。一路上,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到底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约莫两三分钟,我尾随着的队伍就到了需要再次清点人数的地方。前排的导游中气十足,我正听着介绍,却发现周围的好几个人都迷茫兼奇怪地注视着我。难不成我脸上长花了不成?正猜测间,旁边的一个人问我,你跟我们是一起的么?什么一起的,我不知道啊!可能不是吧,我也不清楚。我含糊的回答,让他们轻松地笑了片刻,然后导游严肃地让我不要跟着他们。不跟着,那去哪儿呢?我想了半天,终于踉踉跄跄地转回方才休息的地方,一个大仰八叉,就养起神来。过了许久,我迷迷糊糊地听到熟悉的声音,便奋力睁开惺忪的眼睛,原来爬山的文友们三三两两地回来了。
上车后,熟悉些的文友便说我跑到“桃源”来只是做了场“清秋大梦”,对我止步于核心景区前表示了些许遗憾。我刚想油滑地说“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猛地觉得自不量力,便缄口微微一笑。但其时,我却想起了《世说新语》里访友未果仍高兴而归的一个典故,套过来说,我没有去成“桃源”,但既然尽兴,也留下了值得回味的记忆,那又何必执著拘泥于去与不去的外在表象呢?
遂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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