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离失所。
天空阴的很,巷子深的很,街头静的很,五月早晨的空气,干燥的很……
漫长的黑夜终于缓慢地过去,我没有喝牛奶的习惯,通常在门口的店子买一些早点,然后喝几口白开水,便是我的早餐。
整天忙碌着,早上坐公交,透过宽大的玻璃,这才看见同样匆匆忙忙的人们赶着去做自己的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熙熙攘攘的人们,川流不息。然后整个世界又如往常一般,开始喧哗,开始嘈杂起来。于是,当车到了站点,我到了人群里,接踵的人与人或与万物之间,又开始在新的一天中挥洒青春的热情。
看着这些人,我总是觉得自己还非常年轻,还有满怀冲劲,对世界充满了幻想,对身边有着无限的憧憬。只有等周围全部安静下来后,才会感觉到时光飞快,转眼胡子便已布满腮边。
今天街头的清晨静的很,只有几辆车穿行的声音,巷子却依然深的很,但总会有走出去的时候。
我们并不孤独,因为在我们身边有朋友相互寒暄的时候,其实正有一些人孤独地行走。你看巷子中,不正有三两个乞讨者,在烂报纸上闭目蜷缩么?
五月,当我们匆忙的走过月初的时候,六月便又快姗姗而来。
也许是太早的原由,今日清晨的街头,异常的凄寒,寂寞,也有些人,还在流离失所……
二、漫长的幸福。
也许正有一个人,年轻、明朗、乐观、健康,他有一个美好的家庭,有一份很稳定的收入,有一个很明理的妻子,还有几个很够朋友的朋友。他很认真的工作,很悠闲的生活,偶尔和朋友们聊聊天、喝喝酒甚至打打小牌。回到家里,温柔的妻子,可爱的孩子,舒服的旧拖鞋,软软的床铺,安静的阅读。
每个人都觉得这个人幸福极了,漫长的生活,仿佛都笼罩在幸福之下。有些人甚至对他心生妒忌。同样是人,同样的工作,为什么他就该拥有这些?
——但他自己却觉得烦得要命。
每天吃饭、上班、下班、阅读、睡觉,一个人的生活为什么要如此单调?为甚么连一点刺激都没有?
有一天,忽然间刺激来了,他的生命在忽然间为某种机缘而有了全面的变动,红灯、绿酒,青丝般的柔发,白玉雕成一样的足踝,黑夜、黄昏、花花绿绿的世界,和一个什么颜色都已经没有了的破碎的家。
每一个人看到他过的那种多姿多彩的日子,都觉得他已找到了他的幸福。可是他自己呢?
幸福,什么是幸福?
我不能回答,可是我听到过一个真正的聪明人说过的一句话:
一个人心中真正的幸福,通常都是他还没有得到的时候,或者他久已失去的时候。
那便是幸福。
三、彻夜难眠
也许也有一个人,为了想一个问题,彻夜失眠,睡睡醒醒,只有真正失眠过的人,才能明白这种痛苦远比完全睡不着更痛苦的多。真正睡不着,迟早还有睡着的时候;辗转反侧,也不知是睡是醒,在床上挣扎了八九个钟头,起来时反比没睡时还累,那才是真的失眠。
最要命的是,为了一个问题失眠了无数夜之后,问题还没有解决。你然后发誓再也不想这个问题了。
你还是去做那些平时你常常在做的事,你去赚钱,去花钱,去喝酒吃饭,胡天胡地,偶尔还会去看看书,偶尔喝得个烂醉,一躺下去就睡得像死猪一样。
你好象根本已经把那个曾经让你失眠无数夜的问题忘得干干净净,因为你已经对你自己发过誓,既然想不通,还想甚么?再想,你就是猪。
但是你真的把那个问题忘了么?
你没有。
你不再去想那个问题,只因为你早已经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只不过你拒绝承认而已。因为那个答案正好触及了你心里最脆弱痛苦的一处。
四、也许生活。
太阳下山的时候,天空忽然白的很。干燥的空气中仿佛即将有大雨降临,像是春的送葬,一群莫名的飞鸟从莫名的渡口穿过这座城市,发出了低沉的嘶鸣。
微寒的桥头本有无数的路人践踏,现在,更多的人却在回首。
太多的忧愁只会更加寂寞,忧伤。
黄昏,怎么又是黄昏。
提一支笔,在这样一个黄昏的一角,安静的工作,旁边是一沓泛黄的纸。
这样的工作太累,也太寂寞,皮肤已被晒的发黑,脚已经走的发疼——但还是要工作。无论是怎么样的工作,为了生存,甚至可以抛弃尊严,甚至可以放下不好的心情,换一张微笑的脸去面对去讨好,都要去做。
也许人间本有太多的人在享受,所以才会有更多的人在奋斗,在软弱。也许天黑之后,打开日光灯,还是一个人去泡一包三块钱一包的方便面,看地摊上租来的杂志和书籍。也许明天就要下一场大雨,他还会为要不要换掉烂的已不能躲雨的那把伞,要不要将这把很久以前初恋女友送的伞,就这样扔在垃圾桶里。
也许平等只是词面之区分,富贵与贫穷只在文字的笔画之别。也许他们才是懂得享受快乐的人。
——也许,这就是生活。
五、原则问题。
五一过节的时候,一大群人一起开了个久别的聚会,我和我的朋友们边喝酒边在探讨一个问题。在经过菜市场的时候,为什么常常会遇见有些人会为了一两毛钱而争的面红耳赤,而当走进茶餐厅的时候,总是看见有些人会随手就给小费而面带微笑。
我们讨论的结果是,原则问题。
一个人做的事,和一群人做的事情,是有区别的。
就比如一个人吃饭,通常要节省开支,而一群人吃饭,却尽情豪爽。饥饿的时候会为了一块面包,一个馒头,不惜以性命相搏,顿顿大餐的时候,反而会将鱼肉搁置一旁。
这样到底算不算是原则呢?
算是的,因为通常在你没有经历过某件事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件事通常都比较圆满。只有当你真切体会到某种阶段,你才会发现其实有时候,一碗饭,也得来不易。
宴散通常总是悲哀的,我总是会让我的朋友们陪我醉到天亮,然后再一个人去收拾残局。
五月散着麦穗的香,漫长的生活,带着一些忧伤里的快乐而来,重要的是如何懂得享乐,只要学会享乐,寂寞总会变的可爱些的。
这是原则问题。
六、疮口创伤
常到我家的人都觉得很奇怪,该有的东西,我这里差不多全有了,就是没有音响,甚至连一个最破烂的录音机都没有。
没有音响,当然就没有音乐。“你为什么不喜欢音乐?”大家都认为,不喜欢音乐的人,通常都是没有文化的人,或者是个聋子。
我不是聋子,文化我多少还是有一点的,可是我不能接受音乐,因为对我来说,音乐并不是音乐,而是一种痛苦。
——身上的创伤,可能有千百处,心上的创痕,却只有一处。
这是我写的,因为我深深了解。
我身上的刀伤无数,刀刀都砍在不同的地方,没有人会把刀砍在你原来的伤痕上。
可是心上的刀伤就不同了,刀刀都会砍在同一处,那一刀也不是故意砍在那个地方的,他那一刀砍在那里,只不过因为那里正好是你最容易被砍的地方,他想不砍中那里都不行。
因为那个地方就是你心灵上最脆弱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地方,就算你的创口已复,只要一回想,它立刻复发。
我怕音乐,它总是让我想去一些不该想的事。它总是会让创口复发。
七、为你唱歌
春很凉。
似乎是在一瞬间,骨子里有一股湿湿的风滑过,抽痛了失眠的眼睛,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进错了城市。我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却又一遍一遍地张望。我被困了。自己囚禁了自己,还有谁能解救?
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停了下来。站在一个城市的中心,只能不停地旋转,却不敢找一个方向让自己一直往前走。是该冷静下来,有的时候心里浮现出很多很多的色彩,其实那些都只是昙花一现。最终,我们还是要有属于自己的选择,把那些色彩去掉,只留黑白在心里,那么清清楚楚的给自己一个黑白方向,留守寂寞。
很想贴一张告示,一张招领启示,至少还有机会寻求到温暖。然而,我却坐以待毙,似乎是要垂死在这干枯的时间里,以花的姿态,拥有春,却拥不住春的韵。
城市的黄昏格外短暂,天空中有几朵白云,仿佛也匆匆流走。
远处有人在拿着麦唱歌,唱的好像是张宇的《雨一直下》,唱完这首,又唱刘德华的《忘情水》,歌声虽然格外粗旷,但混在喧哗的人声中,却另有一翻滋味在心头。寂寞中的人们,至少被陶醉了。
我想为你唱歌,一次次埋藏在喉咙底,干燥的发不出声响。走过了大片的时光,一个人累了,想好好的睡一觉,却不知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最终还是想起还有一个人,还在一个很原始很美丽的地方,一个人独自流泪。
夜色正凉,微弱的震动敲醒了沉寂的夜。我挣扎起来,去书桌上拿手机,然后才看见那一段话:“杰,又一次为你失眠,你在那里等我,我明天的机票……”看着深夜的天空,深远的伸向了无穷的黑暗,但我的心里,却异常的白。
因为至少,明媚的地平线,经过周折,又彼此相交到一个点上。汇聚了以此寂寞与漫长的思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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