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是一道裂缝》

汶水从这里涌出，在山里九十九转

悲伤南流，在盆地漏尽

五月是一道裂缝

十二日从日历正中把数字劈开，世界一分为二

你在家中被房子劈开，我被八十秒劈开

五月是一道裂缝

太阳每天升起，在同一个地方，从新的山梁上

夜晚从村头落到村尾，要用二十四小时

五月是一道裂缝

钢窗没有瞳孔，在墙壁上目睹自己

水泥的穹窿下，有雨，但没有呼吸

五月是一道裂缝

石头在水上风干，从喉咙滚落，有谁听见？

鸽子花穿过第四纪冰层，但飞不到对岸

五月是一道裂缝

蝴蝶停在去年的房梁上，一根骨头就要断开

尘埃和尘埃饮着露水，在青草下扣手长睡

五月是一道裂缝

一座棚子是一个像框，被四姑娘六千米白纱缠绕

是谁，是谁，还有谁，底片上仅剩一团阴影

五月是一道裂缝

水鹿角上驮着湿润的云层，和湿润的泥土

云豹的面颊，被两条泪槽贯穿

五月，是一道裂缝

羌笛啊，从水鸟盘旋的翅膀上吹落三百六十五天

从油竹根部把河谷带回，把你的骨头带回

五月是一道裂缝

皮鼓！皮鼓！敲醒羊肚里的文字，母羊已冰凉

不能产下一群碉楼，和白天一样鲜亮的羊奶

五月，是一道裂缝

火照之路，人群拥挤，梵花，和五月一样美丽

为什么舞动的铠甲还要渗漏火的悲戚？

五月，是一道，裂缝

让风，在幡旗上，保持，灵魂的形态

让麻龙，在植物上，保存，你的葬礼

五月，是一道，很深的，裂缝

五月是一道裂缝，五月是一道裂缝

五月！五月！五月！是一年中最深的，一道裂缝

五月是大地的死亡之嘴

不能愈合，在心中裂开的岩土断层，比死亡疼痛

五月！八十秒撕开的生命血谷

我要用八十年，去填平

2009-5-6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