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季一秋,风起云涌后,花残叶落永不相干,这就是秋天带给人最真实的感受,顾盼回眸中,秋,踏碎了万丈红尘。
十一假期,中情山水间,骏马飞驰原野,海浪拍卷千堆雪,云彩遨游水蓝色苍穹,江南如梦烟雨,这些云游若仙的生活都令我望尘莫及,近在咫尺,却天涯相隔。我如一个钟摆在固定的模式里从黎明到暮色,以不变的姿势摇晃着。年年日日,便在金钱的堆积中,淹没了自己。是悲哀还是惊喜,是有所获还是失去更多?
假期即将结束,我整理七天以来忙碌的心事,踉跄中,盘算下一个消费高峰。陀螺般的转动思维,晚秋清寒的风,一吹就惊起了一杯青春的梦想。所有的一切是我梦寐以求?还是不屑一顾?也许,为几斗白米尽折腰,俯首沦陷世俗才是最真实的写照,俗不可耐,但谁敢说,这疯狂的世界没有金钱不是举步维艰?
静坐电脑前,翻阅经济,政治要闻,“姐姐”一个清脆的男孩子声音夹杂稍许稚嫩的童音传来。我抬头望去,一个衣着简单,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的男孩子,紧张仓促的站在我面前。我微笑“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没有出车么?”他是偶尔光顾我这里的顾客,是大连到这个小城长途汽车上的乘务员,是打工还是自己的车,我就不晓得了。“我想借三十五元钱,我要办一张卡,车在途中肇事了,钱我过一阵给你送来”他语无伦次的说着。
我轻轻的笑着,清醒的知道他编造的理由漏洞百出。不由得想笑,看样子他不是惯犯。“办卡,钱立即就能汇来的,”随手端起杯子,我直视他的眼睛,我想知道他是否要骗我,即使区区的几十元。
“是美国汇款,要很长时间的”这样的回答令我倍感失望,我知道所有的理由都是编造的。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一个在这个城市无依无靠的孩子,编造一个虚假还不够令人同情的借口,像我借钱,我无处可以找到他。
我不再说话,望向他的眼睛,我要寻找他内心的蛛丝马迹。这是一双大大的清澈入水的眼睛,眼神里我找不到世俗的尘埃,像珠峰的白雪,像高原的蓝天,像茫茫大漠清脆的驼铃。那眼神,充满期待,等待,我的一句话,或是拒绝,或是语出训斥,或是不屑的挥手。那眼神没有闪烁不定,没有慌乱,那份坦然,宛如我若拒绝,就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那眼神,是一条洁白的丝带,被秋风轻吹,在我的心百转千回。
一分钟的对视后,我默默的拿起钱,“你若是不送来,我是无处可寻你,还与不还无所谓了”。“我会给的,我一定送来”说过这句话,孩子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依然微笑,窗外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暖意悄悄升起,刚刚的一切忽然恍如隔世,钱既然给了他,我便不去想能否给我。我只是想,这个孩子,是真的需要钱,还是有意骗钱,这真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我想几率是各占一半吧。
我败给了一双眼睛,一双梅雨潭般青绿,竹叶滴翠,冰色剔透,玉润无暇,椰风海韵样的眼睛。我没有在他的眼神里找到不安,这个在城市间辗转,每夜疾驰在路上的孩子,在风尘顿起的夜色中,定时遇到了困难,在另一个孤独陌生的街头,他想到了我,一个如萍与水相逢的小商人,可是,自尊令他无法说出自己的窘迫。于是,他用涉世不深的头脑编制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这样的一个孩子,我无法拒绝他伸出来的手,想,拖风裹雨的深秋,一个身无分文的孩子,在夕阳残照下,千百次徘徊,千帐万家灯,一夜睡无眠,他是怎样游走在冷漠的城市?从大连到小城,千里的路程,总是星夜奔驰,偶尔会有抢劫,偷盗,柔弱的孩子用坚强的臂膀扛起人生第一面大旗。默然的记起,十八岁的自己,在冷漠秋天,在这个城市,一次次,一声声的追问未来,斜阳渐沉里,背后一无所有,我也是多么希望,有个好心人温暖的对我笑一下,对我关怀一句。他的经历,似曾相识,依稀如昨。我没有问起他的家事,我知道,即便是清贫,他也不会说,过早独立的孩子都有一颗自尊高傲的心,一如我当年。
我败给了一双眼睛,一双清浅如歌,月色如银,清风百合,淡雅飘香的眼睛,因为涉世不深,因为心怀善念,因为欲望浅薄,所以透明清澈的眼睛。于是我慷慨,即便他真是欺骗,心里正在自鸣得意骗术高明,我依然无怨无悔的给予他微薄的资助。
高远寂寥的深秋,寒霜清雪,天空,湛蓝如洗,宛若那双擦肩而过的眼睛。我踉跄在自己的世界,沏一杯茶,把曾经的青春倒入,水影摇动间,便看见自己沧桑的心,华发不曾生,心有累累伤痕?遗忘吧,挥挥手,同一枚枯黄的瘦叶沉睡,送一朵秋菊,让过去长眠在时间的灵柩里。
水的雾气,袅娜婀娜,若玲珑的舞女,升腾,飞扬,也疯狂肆意,炫耀,嚣张的附上我的脸,不小心的弄湿了我的眼睛。
-全文完-
▷ 进入清荷晓露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