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证的看，下岗了未必是坏事。一个以前的同事李大姐就是例证。她下岗有五六年了，下岗原因并不是说大姐本人怎么不好，只是人太老实，单位裁员，自然是老实人先倒霉。刚下岗时见过几次面，几个月下来，眼泡大大的，觉得人一下子老了很多。也劝过几句，大概也没什么用。后来，再见面，倒是变了不少，每次都是很匆忙的样子，知道在干家政服务、月嫂、病房护理什么的。匆忙里倒觉得大姐脸色不错，穿的也相当精神。言谈之间说收入比以前多了，很是欣慰的样子。

前几天，在一个小集市又看见了她。可她不再干家政了，正在推着一辆三轮车卖麻辣烫羊肉串。生意不算热闹，于是就在车边聊了起来。问到以前干家政好好的，为何现在不干了。她说不能干了，不想干了。不是人家不让干，而是自己真的主动不干了。说了半天就是不肯说原因。

后来，继续聊，才慢慢知道了一些缘由。她说自己没出息，跟人打交道，时间长了，总会产生感情，又自己克制不了，因而总是心里难受。我开始还认为是男女感情，就开玩笑说大姐还有这花心啊，后来知道倒不是花心，而是爱心惹了祸。

说以前看一个女孩，从刚出生的月孩儿到一周半，入托了才离开，一共一年多，感情太好了。可人家长大了总要入托啊。等离开了，才知道真有了感情：睡不着觉，半夜里经常醒来，就跟小孩还在身边想着喝奶把尿一样。后来就常常一个人偷偷的哭，这样闹了几个月。老公也笑我，看来自己真没出息。

后来看一个生病的大妈，这老太太的孩子们倒是有钱，可都不孝顺。在医院呆了近一年，很少见孩子们来过几回。老太太卧床三年了，之前换了几个护理都不走了。我刚去时，大妈满身褥疮，我去了慢慢好了。我经常拿自己的钱给老太太买水果，买衣裳，做饭什么的，至于擦屎接尿，遛弯晒太阳，拉家常说话，更是最普通的业务。反正，一年下来医院都说我们像娘俩儿似的。可这老太太还是死了，在葬礼上咱哭的比人家亲孩子还伤心。老太太也有钱，临死说要给我多少钱，给我一套房子什么的，咱还不知道咱的身份，哪能有这非份的想法。可孩子们为家产打的不亦乐乎，还怀疑我拿了老太太的钱，你说这冤枉不冤枉？

跟小孩子有了感情，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带点东西区看看，以前看过的两个孩子，现在还有来往，听小嘴叫大姨，心里美的什么似的。可这看老太太就麻烦。老太太死俩月了，心里还惦着，还是睡不好，还是常常哭醒。后来，老公就狠心买了这三轮车，不再干看护了，就卖起麻辣烫羊肉串来了。这东西是死的，应该不会哭吧。

说话的功夫，她的生意多了起来。直观的看，她的生意明显比旁边几个要红火。她说咱这人老实，不会作假，肉块实诚点，作料地道点，生意就多点，这不两个月下来，也有一批老顾客了。

拿着大姐塞给的一把肉串，离开了摊位。一路上想，大姐这样的人，不管是干家政服务，还是卖羊肉串，应该都没问题。就冲这份老实，这份实诚，这份慈母一样的心肠。

想到父母心，推广开来，想起一句话“医者父母心”。如果天下的医生，真的对患者都有一颗父母一样的心；如果所有的城管看到小贩，也都像对待自家老乡来的乡亲那样；如果诚实的官员看待市民，也都有一腔仁爱慈悲的心怀，大概这人间也就是天堂了。这个倒也不该全是奢望，至少在李大姐身上看到了还存留着这样的种子。

于木鱼宅

2009-5-4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