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完天险华山,又一鼓作气攀上五当山天柱峰金顶,下山来两条腿已酸痛不敢走路了。一瘸一拐又赶到秦皇岛大海边,住进城中村“范家店”。
范家店村与秦皇岛火车站近在咫尺,一条污水河横村而过,东西一条歪歪斜斜小街,尽是小发廊、小旅店。村民为拆迁多要补偿,见缝插针,乱接私建,房屋如迷宫一样。租给来秦皇岛讨生活的外地人,租金便宜,收废品的、登三轮的、擦皮鞋的、拾破烂的、打另工的、做小生意的便蜂拥而至,来村中居住。夫人的老乡租住的院子便有十八家租户。租屋大多拥挤不堪,潮湿阴暗。老乡腿肿呕吐,实在忍受不了,又多花几十租金搬到二楼上小屋,才可见一绺阳光。
夫人的老乡据说原是小说《暴风骤雨》中小羊倌的后裔。男人死后,两个如狼似虎的儿子便败光家产。老乡无奈,四处漂泊,苦不堪言。其小儿子一米八大个,丰满的老婆让一五十多岁木材老板霸占了去。去年被人殴打的血葫芦一般,获赔偿五万大洋,喜气洋洋,手掐成沓的钞票在大街上横膀晃,几个月便挥霍一空。自嘲海参鲍鱼吃饭都有人喂,屁股后一帮狐朋狗友,着实享受威风了一番。雇黑社会打架,仗没打成,也随手甩出三千大钞,老大佩服的伸出大拇指:“哥们仗义,以后有事随叫随到。”钱光猢狲散,如今找了一拉煤开车活,起早贪晚倒也能服了辛苦。他戏谑老娘是个人贩子,走马灯式的换男人。其老娘几经折腾,前年找了一个近海打鱼船老大,总算在范家店村安顿了下来。
这个船老大小个小脑瓜,黑黑的小脸。每天拂晓出海,很是辛劳。平时木呐,喝起酒来便口若悬河吹起牛来,要买条船自己当老板,几年挣个三十万,和后老伴回《暴风骤雨》中的元茂屯,养鸡养鸭安度晚年去。喝醉了,晃晃荡荡回到海边窝棚,嚎啕大哭一通,便呼呼酣睡,从来不误出海打鱼。小儿子对老娘以前的几个男人总是不肖一顾,或横眉冷对。而对船老大却很有感情,他被人殴打住院时,船老大端屎倒尿伺候了两个月。他手掐钞票在大街招摇时,船老大悄悄跟在后面恐生意外。如今家里做点好吃的,小儿子便打电话叫船老大来范家店村喝上几口。老娘调侃:“这混小子还有点良心”。
夫人老乡的大儿子败光了家产,追到县城逼着老娘掏空私房钱,便四处流浪,几年音信皆无。辗转来到范家店村,巧遇一身高马大开中介的女子,女子一见钟情,便召了上门女婿,结婚生子。女子生意兴隆,大儿子西装革履,穿金带银,很是潇洒。老娘知晓后,卖了几亩地,凑了一万块钱送了来。亲家公嫌贫爱富,常常嘲弄女婿吃软饭,对老乡也出言不逊。儿媳妇也冷言冷语。大儿子和老娘无奈只好忍气吞声。春节后,不知何因,儿媳妇和亲家公在电话里破口大骂,什么老b*子,晚上还要去“范家店”杀了她,吓的她一宿没敢回家。大儿子知道后,终于勃然大怒,离家出走。几天后,儿媳妇便号啕大哭,逼着老爹去寻夫,老丈人见到女婿低声下气,百般哄劝,那大儿子才趾高气扬回到媳妇身边。小儿子知道后告诉老娘:“老家伙再得瑟,把他在“范家店”发廊嫖小姐的事揭出来,看他老脸往那搁”。
日间在村中散步,遇一稍瘦的女人上前搭讪纠缠,称可陪欢,价格便宜。归来后说与众人听,小儿子脸诡秘,嬉笑说:“范家店”老鼻子买淫的了,房后还有一个人妖呢,打扮的和女人一样,那天还和一个男的打起来了,满地打滚,警察都来了”。
2009年5月2日于塘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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