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玉面灵狐

发表于-2009年05月02日 晚上8:35评论-18条

从那刻起,你是否看见大海的每一朵浪花,都在朝着你眺望的方向汹涌?从那刻起,你是否相信对岸的沙滩,也有一串微不足道的脚印,不容你转身,已深入你忧郁的视线?离开你的城堡,你是否愿意无怨无悔地站着,像礁石一样,守在爱的海边?----题记

1

桃花盛开的季节,我终于决定要带尹亦雪去南方看海。

两年前,她刚与我在网络中结识时,曾经告诉过我,这个世界她只向往两种风景:一是海,一是雪。

可遗憾的是,与我一样,她生长在云南的某一个城市,这辈子不仅没有看见过大海,也没有看见过雪花。

从第一次看见她照片开始,从给她写第一首情诗开始,我一直暗下决心,如时机成熟,一定要带她去北方看看大雪,再去南方看看大海。

两年过去了,无论在自己的事业上或是在与她的感情上,我都认为时机已经成熟。那么,我不会再犹豫,不管后来的日子是睛是雨。

而眼下桃花盛开,北方已过了飘雪的季节,剩下值得我们去的地方,只有南方。

尹亦雪说,那么就去南方吧。

南方有海的地方我只知道两个:一是深圳的大梅沙,一是厦门的鼓浪屿。

深圳有我的另一个文友何小竹,与尹亦雪差不多,我几乎是同一时候认识她们的,而她们,几乎又是在同一时候喜爱上了我。

那时我刚刚浪迹于天涯文学网,她们俩则早已经稳稳地坐在了诗歌编辑的位置上。我初来乍到,在天涯尚无半点名气,是我充满忧郁的诗行和独特的理论让她们的心灵得到了同时一颤。而陆梦楚这个名字,也是在那个时候,同时刻在了她们情窦初开的记忆里。

在那年十月份的某一个日子里,我十分偶然地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巧合,她们俩出生在同一年的同一天,身高均只有一米五八。

青春,娇小玲珑,是我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真命女神。也许上天早已经注定,在我有限的生命之中,必将派出两个天使一般的纯洁少女,让我在魂牵梦萦的时同却又那般的难以取舍。

何小竹称得上网络才女,小小年龄能写出十分成熟的诗句,给会员作品写出的每一句评语更如同资深编辑一般的厚重。严格地说,在这一方面,尹亦雪尚无法望其背项。

但无须深思熟虑,我最终选择的女人是尹亦雪而非何小竹。

之所以这般选择,原因非常简单。依我的经验,才女不是人人都可以轻易拥有的,她们往往有更高更强更严厉的要求,我不是才子,我没有出类拔萃的能力,我绝不希望结婚生子后日夜受高高在上的才女的歧视。

而另一因素,尹亦雪与我属同一个城市,讲的是同一种方言,就我个人的婚姻观念,至少在语言沟通上,夫妻间得达到一致。

其实在我内心深处,选择尹亦雪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存在,在邮箱里,尹亦雪与何小竹的照片我都看过无数次,两两相较,尹亦雪比之更显温柔,更显稚气,更显白嫩。

在我的潜意识里,我无比喜欢满脸稚气尽带温柔的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子。身为一个所谓的浪漫主义网络诗人,才与貌,我通常只注重后者。

鼓浪屿,我对尹亦雪说,我们去厦门。

不去深圳大梅沙而去厦门鼓浪屿,这多少与我无比微妙的心态变化有关。尹亦雪当然不知道这种变化的始由,但我知道。因为就我所知,南方有海的地方,除了厦门便是深圳。厦门没有一个文友在那里,而深圳,有何小竹。

我必须得有意识地绕开深圳。我绝不希望在同一个城市遇上两个深深爱着我的却从未谋面的女孩。

除非想自寻烦恼。

2

尽管我知道尹亦雪不一定能如约而来,但内心深处仍旧免不了阵阵期待或紧张。

直觉告诉我,今生今世,她还迈不出爱情的第一步。

我是说,我与她的爱情。

我是说,我与她由网恋转入现实的爱情。

我是说,我与她年龄差距整整有二十岁的爱情。

尹亦雪不是很有主见的女孩子,她所承诺的每一件事情,不管在哪一种情形下,都有可能在最后一秒钟搁浅。

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最后一分钟,手机上没有显示任何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昨夜在最后的时刻将手机号从qq里发给了她,并告诉她,如果答应,明天九时请准时在火车站拨打这个号码,没戴眼镜,拿着杂志,高高瘦瘦不修边幅的那个人便是我。

而这里便是早上九时的火车站,人来人往,能够看见不少的穿着入时的少女在广场上搬弄着手里的手机。我站在广场最显眼的地方到处张望,但看来看去,却没有一个少女像是在拨打通往我手机的这个号码。

尹亦雪是一个犹豫不决的女孩子,充满了矛盾。除了爱,站在她身后的,还有她永远的父母,还有她永远的大姐和姐夫。如果家人不同意与我同行,即使她再爱,也断然不会在这一天的早上九点出现在可以抵达南方抵达海边的火车站。

这么大的事,我得问问我的大姐,她同意了,我一定来。在昨夜,尹亦雪临下qq时这样对我说。她心里想的总无法与实际行动相吻合。即或前一秒钟还在银屏前信誓旦旦。

她大姐一直不同意她与一个离了婚的大她二十岁的老男人谈情说爱,更何况这个老男人一直躲藏在网络的背后。二十岁的涉世不深的女孩子,就算是为了爱情,要单独与离过婚的从未谋面的老男人去海边看海?不用多想,她大姐便算是再通明的人,也断然不会同意。 

除非尹亦雪作好了众叛亲离的思想准备。

期待之余,我免不了阵阵紧张。我是十分自信的人,我与她已经谈了整整两年的网恋,我既然认为我们相见的时机已经成熟,那么一旦出现意外,我人生的准绳将从这一刻起发生等同于天翻地覆的变化。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尽管我站的位置非常显眼,仍旧没有等来看似陌生实则熟悉的那位微笑盈盈如小鸟依人般地小女孩子靠近我的身边。

在十点零八分的时候,我终于将手中的两张火车票撕得粉碎。犹如撕碎我们整整两年的恋情。我将所有的纸屑撒得遍地都是,两眼通红地跑到已经拉上铁门的检票口,看着远远的站台,揪心裂肺地目送着那一列渐行渐远的南方特快。

她可以不来,可以只听命于她的家人,但她手上现在已有了我的电话号码,她至少应该在九点前后给我发一条无法同行的手机短信。

可她什么也没做。

我近乎于疯狂,如一头怒狮急冲冲闯进就近的网吧。我知道尹亦雪白天从不上网,但我同样得给她以极切绝情又无比致命的一击。

登陆qq,在准备拉她入黑名单的刹那,我看见何小竹在线。

想也没想,我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第一次要求与何小竹视频。

将你手机号码给我!我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对何小竹说。

你说你从不主动向任何人寻要电话号码,这次又为了什么?何小竹眨眨眼,欲擒故纵般的追问。

我要去深圳看你,我说,马上。

何小竹受宠若惊。我能够透过视频清楚地看见她胸脯起伏、捂嘴张目的样子。她实在难以相信她梦中的白马王子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提出去深圳看她。

何小竹与尹亦雪大不一样,她早就在平时的聊天过程和一首首写给我的情诗中透露出了无比渴望与我相见的那一种无须明言的暧昧情意。

走出网吧,我几乎记不起来何小竹在视频中的模样与过去的照片有什么区别,也似乎想不起来她音频中的声音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特点。我近乎于压根就没有走入这间网吧,所有的操作和言行,如梦游一般浑浑噩噩。

我咬牙切齿地望着天空。我敢肯定,从此以后,即使尹亦雪有再多的花言巧语或再多的泪眼婆裟,她与我,将再无机会。

我敢肯定。

3

下午四时,我踏上了开往深圳的列车,虽然同属南方,方向相同,但目的地却大不一样。

或许心情也不太一样,我蜷缩在空荡荡的卧铺车厢,任凭火车摇晃,辗转反侧却不知该想些什么。

车窗外桃花灿烂,这是我想像之中的情致。而突然降临的滴答春雨,却是出乎了我所有的意料。此时此刻,我实在不知道桃花盛开的日子,是阳光明媚些好,还是春雨绵绵些好?

车过益阳,我知道这是何小竹的故里,无意识地瞧瞧窗外,远远看去,益阳城内灯火辉煌。

我从来没有想过,益阳城的夜景也有这般的迷人,在没有尹亦雪生长的城市,居然也会令我在黑夜里对之产生无限的遐想。

从那一刻起,我开始相信我是一个从骨子眼里透着冷血的动物,我能够轻易地将情感由此及彼,且无须任何过渡。

我的童年乃至少年都在那座城市里度过,也许你第一眼看见的那家灯火,便曾有过我不长不短不大不小的足迹,你已经晃过了我家门前,那么再顺着铁轨一直往前走,尽头处,一定会有一位满脸绽放着幸福花蕾的小女孩子,拿着鲜花,怀揣纯洁,以一生一世的名义,随时准备着迎接你爱情神话的到来。何小竹说。

说句实话,我从来没有在心灵深处设想过与何小竹第一次见面的浪漫情景。我以前的整门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对尹亦雪独有情钟的专一情怀之上。一位十分熟悉我的身边朋友曾经在我离婚之前妄加评论,指责我属于花花公子一类的角色,但我并不承认,我至少可以在十几个小时前用实际行动证明给任何一人看:整整两年,面对两个深深爱着我的少女,我没有选择博爱,自始至终,我只取其一而非皆大欢喜。

两年里,我从来不向何小竹索要电话,从来没提出过要与何小竹见上一面。尽管我知道不管在哪一种情形下,何小竹都会满足我向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而现在,我居然独自一人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开往深圳的列车,我可以毫不费神地猜测出接下来的时间将会在我与何小竹之间发生一些什么样不可思议的事情。短短的十几个小时,尹亦雪已被我抛之脑后,六七百天的情深意重即将随深圳的临近而成为烟云。那么在这一刹那,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莫非花花公子的头衔当真是早已暗藏于我的骨髓?

无论是离婚前还是离婚后,我不得不承认我一直在寻求我的真爱,离开了尹亦雪,离开了云南,我实在搞不清楚在抵达南方的时候,在抵达深圳的时候,在面对大梅沙的时候,在面对何小竹的时候,是否才是我真爱的开始?如果不是,我为何要独自踏上这趟开往南方的列车?如果是,那么两年来,我为何只选择同处一城的尹亦雪?

梦楚,还没到站吗?我心慌难耐,都有些等不及了。何小竹说。

尹亦雪是一个思想保守的现今社会极其少见的女孩子,我虽然与她同处一个城市,随时都有可能在同一个超市或同一个站牌前偶遇,但她却从来不向我透露她的工作单位及家庭住址,整整两年,她有意不给予我与她见面的任何机会,甚至于我们之间没有一次视频没有一次通话。我们在网络中可以相互倾诉心灵深处的相思,可以畅谈我们结婚生子的理想,可以假设我们第一次见面会出现什么样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情趣,可她却从来不与我涉及于见面的话题,从网络走入现实,她总是要我等待时机。她说时机成熟了,我们便可以一同去看大海,可以一同去看雪花,甚至可以一同躺在洁白的有玫瑰花瓣的双人床上。

她从来没有指明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成熟,但就我个人的推测,所谓的时机成熟,应该是指我处理好前妻和子女和亲戚的关系之后,应该是指她大姐和姐夫和父母欣然同意我们的婚事之后。

前者是我的事情,我自信可以应对自如,但后者,除非是拖上十年八年,待得她由婷婷少女拖到了嫁不出去的年龄,方有可能达到最佳的成熟时期。我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者,我不可一日无爱,依她的个性,或许与家人周旋,她能够拖到嫁不出去的那一天,但是我呢?我愿意去等么?我愿意在有限的青春里失去如花般少女的温存?

何况在我的左侧,还有另一位比她更赋才情的何小竹在满怀期待。

4

在我还来不及体会南方城市的闷热和干燥气息的时候,列车已徐徐驶入深圳南站。

时置午后,烈日炎炎。

何小竹短信通知,她在广场的旗杆下等我,身着黑裙,手持鲜花。

南方的天空毕竟与云南不同,晴空万里找不出一丝云彩。汗流浃背。我不得不将毛衣和外套统统脱下,上身只穿着纯蓝色的老人牌t恤。

我清楚地记得,在走下列车钻入地下通道的刹那,我所有的心思已不再在了四季如春的云南某市。

据网上查证,细雨绵绵的日子,在云南随日可见,而到了这里,却百年难得一遇。

我原本适应于每一座城市的每一种天气,那么,既然站在了这里,我便有权利忘却与云南有关的一切。其实在相同的季节,只要将毛衣脱下,就足以证明我已从云南来到了深圳,就足以证明,我已从乍暖还寒的山城转入到炙日烈焰的海滨。

桃花盛开的季节早已如过去的思维一般了无踪迹,那么我无须愧对除何小竹之外的任何一个爱我的女人。她们一如桃树,只应在适应的季节或城市里开花结果。

而这里只是深圳。

而站在广场上等我的女孩子,只有也只应该是何小竹。

出乎我意料的是,走进广场的时候,旗杆下的黑裙子并没有马上向我飘来。

长发披肩,旗杆下的女孩子如痴如醉地呆立于旗杆下,连手中的鲜花早掉落于地也毫不知觉。这也是我意料之外的事。

穿过栏栅,见我径直朝她走去,何小竹在一瞬间肯定了我的身份,然后是长时间地发呆。她直直地看着朝她越走越近的身着纯蓝色t恤的中年男人,如同要将她艳羡的目光深嵌入我瘦弱的某一个部位。

直到现在我仍然想不明白,一个小女孩子,第一次面对她心仪已久的男人,所流露出来的,居然会是这般忘我近乎于恍惚的精神状态,所产生出来的,居然会是心灵间最原始的狼狈不堪。

而这一点,于我来说,于长时间生活于婚姻阴影下的中年男人来说,却是何等的荣耀?

暗地里升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得意与自豪,不由得一次次将头颅越抬越高。那一刻我彻底地明白了什么叫做魅力,也彻底地明白了我在何小竹心目中的形象,原来会有那么难以估算的高大。

尹亦雪有不有何小竹爱我我不知道,我仅仅知道一点,不管在哪一种情形之下,尹亦雪见到我的第一眼,也绝不可能达到如何小竹这般的痴迷。

我敢打赌。

离开深圳后不到一个月,百无聊赖之际,我曾偷偷去何小竹的博客里翻阅了她近期的日志,她在某一篇随笔中是这样描述看见我第一眼时的心理状态:我在心中设想过千百万次他的模样,我不止千百万次地揣摩过他的照片,可看见他从通道口向我走来的刹那,我发觉以前的一切认知都显得那么的苍白,面前的实实在在的男人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王子。他微笑的样子,走路的姿态,让我心灵一次又一次地来回震荡,那瞬间我曾一度担忧自己会在下一秒钟为他昏厥。面对我的王子,我无比的失态,我演练了整整一夜的见面式拥抱在那一刻忘却得一干二净,我只是傻傻地看着他,手上的鲜花几时掉到了地下也不知晓。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我只是傻傻的看着,如笨熊一般笨手笨脚地站在他的面前,连女孩子特有的矜持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我握住了她的手,她仍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便是她日思夜想的王子。直到我搂过她的腰,将她从左侧拉到了右侧,她才如梦初醒般地抬头,婴婴嗯嗯地对我说,我知道你肯定要来看我,但绝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

我微笑。

如果不出现意外,这辈子,我肯定会去看她吗?

扪心自问,我对她心灵间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感应表示不怀好意的质疑。但当时,也许我对往事已经失忆,没有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意味深长地对她微微一笑。

5

我们特意挑了家湘菜馆用餐。按照她的意思,既然我是来深圳看她,那么这里便如同她的老家湖南益阳。父母不在身边,她得一尽地主之宜。

我们都不善于吃辣,但满桌子菜里全是辣味。这些菜,以及餐馆里的服务人员,都是她们家乡的原汁原味。用她的话说,既然走进来了,即使我很少动筷,也表示我到过了她的家乡。

我没有饮酒,但从湘菜馆走出来的时候,歪歪扭扭地却似乎有些醉了。其时天色已晚,打眼回望,罗湖大道灯火通明。

现在,该去哪儿?我问。

你说吧。她脸红红的将头一下子埋得很低。

我说,那么先找一家像样的宾馆住下来,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天亮,我们一起去大梅沙看海。

当她埋下头去不停地点头表示默许的时候,我突然从眼角的另一侧瞧见了尹亦雪的影子。不知怎么地,那一刻我心灵深处涌起了与生俱来的第一次惆怅,仿佛明天的大海将会是我人生欢乐的尽头。

一丝丝酸楚浸润着我的五脏六腑,我灯光下的身躯突然显得那么的疲惫。那一刻我终于有所醒悟,不管我身在何处,难以忘却的依然会是四季如春的云南。

尹亦雪一生中最为渴求的大海即将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是她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我们曾经不止一百次地约定,当我们一同走向海边的时候,当我们看见面前的大海潮起潮落汹涌澎湃的时候,当我们手牵着手肩并肩奔跑在松软的沙滩上的时候,足迹可以作证,从此以后,我们不再煎熬,我们将做人见人羡的白头偕老的正牌夫妻。

而现在我的梦想就要实现,大海就在离我只有十来公里远的地方,只要向前一步,眨眼便可抵达。所不同的,是陪伴在我身边的女友,将不再是远在云南的曾经与我海誓山盟的尹亦雪。

那一瞬间,我真切地感觉到了尹亦雪楚楚可怜的眼光正直逼我的心肺,我甚至于嗅到了来自云南的一丝儿潮气以及绵绵春雨中的桃花飘香。如果尹亦雪能够感知此时此刻我正与跟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何小竹手挽手走向罗湖路的某一家三星级宾馆,那么她会不会将以前对我的所有情意都转化为熊熊怒火?那么她还会不会相信这个世界当真存在着刻骨铭心的爱情?

我不敢想像。

6

自踏入房间的第一步,我便能从何小竹微微颤抖的身躯和翠红欲滴的嘴唇感悟出接下来自己该做些什么。而她自然也再明白不过什么才是我时下最想与她做的事情。

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前,虽然她垂手垂脚没做出任何姿势,但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却都显露出了一种接近天然的极切浓烈的亲密暗示。

很奇怪,在这一方面,我与何小竹之间的心灵为何会有这般微妙的默契?不光是现在,就连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要求对方替自己做些什么的前言。

没有一句必要的暧昧对白,在与我对视一番之后,她便默默地转身朝右侧的洗手间走去。

一切再自然不过。

躺在床上,我感觉冲水的声音有如从未听过的天籁。其美妙无与仑比。

凭心而论,两年间我从未对何小竹产生过任何一丝毫的非份之想,有关于对她的记忆,似乎除了亲情和友情,再无其他。

而当她转身走入洗手间的刹那,当我想像如瀑般的热水正缓缓滑过她柔嫩无比的每一寸肌肤,我不得不承认我心猿意马极难忍耐。我是离过婚的男人,我是浪漫主义者,我识女人无数,我自认为有超乎于常人的自制能力,可那一时刻,我完全将云南的春雨以及灿烂的桃花抛到了脑后,我不知道我接下来所要扮演的角色,是真心实意的爱还是急风暴雨的欲?我可以毫不夸张恬不知耻地对天发誓,那时那刻,尹亦雪的名字以及她给我整整两年的爱情,的确已经在我那时刻的脑海里消失殆尽或荡然无存。

这是人性的悲哀,亦或是情爱的萌芽?我不知道,也不愿去想。值得我当时急于去探寻的问题,似乎只是我面前的这位女子,身上是否还有一片专属于我的最原始的未经开辟过的不毛之地?

如有,她或许有机会做我的妻子,那么我将担然地面对今夜的一切。

如没有呢?

不知是封建的残余,亦或是天性的使然,二十年了,我异常注重这样的结果。

长久以来,我为什么会对尹亦雪恋恋不舍?其根本原因便在于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提示过我:她从未谈过恋爱。

何小竹有没有谈过恋爱我无从考证,但直觉告诉我,她应该还没有碰过任何男人的一根指头。

然而直觉往往没有依据来得更为准确。蠢蠢欲动之际,脑海里生起了另一重顾虑:如不是呢?

如果不是,我是否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给她上始乱终弃的一课?

在我的人生理念中,只有真正的[ch*]女,才配做我的妻子,否则她什么也不是。这是我陆梦楚时常挂在嘴边的铭言。

风情万种。房间里散发出浓郁的香水之味。

何小竹裹着白色的浴巾湿湿地从洗手间出来,黑裙子从她左手间悄然飘落。她有意无意地轻轻瞟了一眼高高耸起的胸脯,然后微闭着眼,缓缓地倒躺在我的旁边。

洁白的床单,洁白的浴巾,红红的yu火。

斜眼看着她含苞欲放的身段,假想中,只需一翻身,便可以将她牢牢地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7

这一夜最终成了我们虚度年华的另类诠释。一切温馨的前奏在一瞬之间被她嘴中的三字击打得零落八碎。所有的疯狂在最为关键的一刻戛然而止。至今想来,我真不知该是感谢还是该诅咒那能够改变我人生命运的刹那。

何小竹说,尹亦雪……

她一任我的亲吻。

急切中我正要伸手解去她身上的浴巾,她却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喘息未定,尹亦雪,她一本正经地问我,尹亦雪也与你这样了吗?你给尹亦雪写了那么多情意绵绵的情诗,今夜之后,可以以爱的名义,也给我写一首与之相类似的诗篇么?一首。

尹亦雪的名字在这种时候从她的嘴里蹦出,居然会是那么的刺耳,这是我始料不及的意外情节。如同明朗的天空,猛然传来一记响彻云霄的惊雷。

在她面前,我从来没有透露过尹亦雪与我的关系,在我的记忆中,她甚至压根就不知道我与尹亦雪有过交往乃至于同处一个城市。除了天涯,我们城市还另设有一个地方网站,我所有写给尹亦雪的情诗都发在了这个不为一般人知道的小小的角落。天知地知,她如何会知道?

梦楚,你一直不知,两年里我通过白度以陌生人的身份时常游荡于你们的网站。你不用惊慌,其实我只管爱你,而不管尹亦雪与你发展到了哪一种程度,从爱上你起,我便有了我自己的原则。就如同你原本就有了你以前的妻子一样,几时我在你面前说过介意的话?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空洞苍白的名份,而是你此时在我这儿,你便只属于我,不是吗?至少现在,你只属于我而不属于任何人。何小竹说。

我并不完全理解她说的这一段话的真实意图,甚至于随着时光的飘移,她后来还说了些什么我压根就记不起来了,只是从那一刻起,我似乎明白了一个在前一秒钟尚还无法明了的问题;如果说尹亦雪与何小竹爱我的方式还有一定的区别的话,那么其根茎就在于此。

尹亦雪要的是婚姻,要的是天长地久,要的是我彻彻底底的整个人生。而何小竹不同,她允许任何一人分享她的爱情,她绝不干涉你的家庭内政,她不需要全部,她要的只是现在,只是此刻,只是不计后果的闪电雷鸣。

那么除了今天,她一切都能隐忍。

有空调的房间显得格外的潮湿阴冷,突然间我忘记了这就是深圳,感觉彩云之南就在眼前,感觉窗外,桃花盛开。

那一夜的确就这样虚度了,尽管她曾无数次地暗示我可以不用负任何责任,但我再也提不起性欲。我是唯美主义者,我不适应于现代,众多男人梦寐以求的艳遇,在我面前,却显得那么的乏味,那么的卑微。整整一夜,就算她赤身luo体地一直蜷缩在我的臂弯,我也只当她是我最为普通的朋友。不管她是否拥有尚未开辟过的[ch*]女之身。

因为她毕竟不是我生命中的真爱。

8

大海就在我面前,没有任何一个女子陪在我身边。我纯蓝色的t恤上浸满了何小竹昨夜的泪水。海风一吹,我能够清楚地嗅到如潮水一般的咸咸的味道,爬满了整件t恤。

我知道无论如何,这一生你都舍不下尹亦雪。那么,我只需要获得一夜的深情,你不肯施舍。担心因我的爱而给你增添必然的压力,我甚至放弃与你相爱一生的打算。能够无私无偿地将少女的第一次冲动奉献到你的怀里,我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可还不够。可还不够。陆梦楚,陆梦楚,你究竟是我前世的王子,还是我前世的恶魔?就算你惦念着你的大海,但一个人站在海边,你又能领悟些什么!何小竹说。

我可以感受到何小竹内心的伤痛,但我无法理解,她既然早知道尹亦雪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却为何要在最为狂乱的时刻,将与尹亦雪有关的话题突兀地挂到嘴边?

我不是圣洁的圣人,我同样食人间烟火。也许尹亦雪的情感已在我心中根深蒂固,也许除了她,天下的一切诱惑都会在我眼里形同虚设。

但,也许,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何小竹黯然离开,她注定留不住我的心,就如同她注定不能陪我来大梅沙看海一样。在我今天看来,也许只有尹亦雪才是注定的。因为自我踩入大梅沙沙滩的第一步,率先乃至一直默念着的,只有尹亦雪一个人的名字。

如果尹亦雪此时就在我身边,如果我们之间还有下一次同行的可能,那么海的颜色以及形状,会不会与现在截然不同?

我生平第一次站在海边,却无法获取正常的汹涌澎湃的情怀。满目的忧郁随着潮汐起起落落,远处近处,每一朵浪花的凸起,便似我心灵间长达二十年的每一次阵痛。

海有不有对岸?如果有,那么海的那边,会不会也有一对情侣在沙滩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足迹?与我们一样,他们第一次抵达那里,他们也想将他们一生一世的爱情展示出来,让大海见证?如果尹亦雪此时就在我身边,如果我们之间还有下一次同行的可能,那么她一定会问一个如这般幼稚却又耐人寻味的问题,让我百感交集的同时却又万般欣慰。

晴空万里,我感觉到不时有雨点从头顶掉下。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海岸,穷尽一生的痛苦想像海的尽头。波澜壮阔的海面,波澜不惊的心扉,瞬时之间在大梅沙的上空交融成云,成雾,成百年难得一遇的雨水。

恍惚之间,我似乎回到了桃花盛开的云南,即或那里没有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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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燕微雨点评:

爱上一个人,心里便烙上了她的名字,从此,心跳只为她,呼吸只为她,一切一切都只与她有关,无人可以取代她的位置.若想抹去她的名字,除非把自己的心也一同摘掉!一段刻骨铭心的网恋被作者细腻婉约的笔调勾勒得如在眼前.足见作者写作功底之深,技巧之妙.好作品,大家赏!

文章评论共[18]个
雪飘舞在2006-评论

欣赏了你小说,过来问好!at:2009年05月02日 晚上9:28

玉面灵狐-回复也问好你,谢谢。 at:2009年05月03日 下午4:48

燕微雨-评论

文笔细腻婉约,真不敢相信作者竟是个男的。呵呵,佩服!at:2009年05月02日 晚上9:54

玉面灵狐-回复辛苦微雨,以前,很多不认识我的都认为我是个女的呢,呵呵,哪知是个小老头。 at:2009年05月03日 下午4:52

丁香花开0202-评论

本家哥哥好吗,但愿这仅仅是小说。at:2009年05月02日 晚上10:25

玉面灵狐-回复这原本便是小说,十足十的虚构。本家妹子千万别想多了。 at:2009年05月03日 下午4:54

丁香花开0202-评论

看到这里,我也想不写诗歌,写小说去。at:2009年05月02日 晚上10:26

玉面灵狐-回复我不是不想写诗歌了,而是真写不出也似乎不会写了。丁香,久未动笔,感觉文字离我越来越远了。 at:2009年05月03日 下午5:00

一泓清水-评论

文笔不错,欣赏了,祝节日愉快!at:2009年05月02日 晚上10:54

玉面灵狐-回复谢谢,也祝愉快。 at:2009年05月03日 下午5:01

心海岸边-评论

漂亮的文字,狐狸好久没见,问好了。at:2009年05月02日 晚上11:43

玉面灵狐-回复的确是好久了,不过看见心海,却仍旧觉得以前的熟悉,亲切友好,一丝未变。握手! at:2009年05月03日 下午5:05

归燕-评论

大海没有见证,心海见证!欣赏了,问好!at:2009年05月03日 凌晨0:14

玉面灵狐-回复是的,心海。愿同好。 at:2009年05月03日 下午5:08

雨城眉子-评论

大哥很久了你还好吗at:2009年05月03日 凌晨0:37

玉面灵狐-回复小妹,大哥大半年不曾来烟雨,甚至大半年不曾到网上,很久了,仿佛隔了一世。 at:2009年05月03日 下午5:11

甜甜的梦-评论

欣赏!问好!at:2009年09月26日 晚上8:30

红尘国主-评论

呵呵,爱情一定有让人执着的理由,这里我看不到。两年后还是退缩,是谁的盲目谁的错?at:2010年05月05日 中午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