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梅的时候,我少年轻狂,不懂世故。一次没有印象的相识,我忘记了她,只知道她父亲是一家大型企业的副厂长。一天,天下着毛毛雨,凭添了几分愁绪。一个电话打来:“喂,你派车来接我噻!”,是梅。阴天出现了一丝光亮:“我哪来车嘛?”她说:“吉普车也可以呀!”“好吧!”我应承着,几分钟后,把她从单位接了出来,算是画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我就这样认识了梅。
梅小巧玲珑的个子,个子过于矮小,五官倒是不错,披肩的头发,时常穿一件风衣,走在马路上,很少有人正视她。梅颇有心计,几天后她又打来电话:“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没人看,你拿一张去看吧”。总不能拒绝一个姑娘的美意吧,我把票放进衣袋里。电影快开映了,她穿着一件过膝的短大衣坐在旁边。我不觉皱了一下眉头,觉得梅有点老气秋横。一场不太吸引人眼球的电影剧院散场了,人流依次往外走,梅紧跟着我,许多眼睛盯着我俩。这是在一个特定的特殊环境。如同恩格斯所说:典型环境下的典型人物。我知道这下处对象的事,不是事实,也成了既成事实。
信息不胫而走。第二天,同事们问我:“你在和梅耍朋友哈?”
我矢口否认:“没有”。
“还说没有,昨天晚上我们看见你和她在一起的。不是鸳鸯不聚头哟!”。
“有口难辩,我耍不着朋友要找你们算帐”。
星期天在家午休,我和哥抵足而眠。毕竟是青年,难免扯到恋爱这个话题上。
“哥,我有俩个意中人,你说选谁?一个是梅,一个是宣传部的姬”。
哥听完后说“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你要选择梅”。
“可梅那一副大家闺秀的鬼脾气?”
“你慢慢适应吧”。点到为止。
躺在床上,我胡思乱想:这下可对不起姬了。姬是播音员,文笔很好,常把新闻当散文写,看得工人云里雾里的,曲高和寡,姬常企盼有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日子。姬时尚、开朗,高高的个子。在她面前我有点畏首畏尾的。不过,她常夸我的文笔,一次,她把我的散文通过配乐从广播里播出来,我好感动!为这事宣传部部长找到我,说这是违规。我强词夺理,再说我没叫人播。部长谨小慎微,一声叹息:“你没经过文革”。不过仔细想来,姬未必心仪于我,大家仅仅是朋友而已,一般朋友。唉,看来只能选择梅了。我从心底里唤着:“姬,再见了!”。几年以后,姬走了,调到区电视台去了,做了儿童栏目编辑。这是后话。
爱意总是朦朦胧胧的,一种不可言传的感觉。偶尔一天好友新婚燕尔的前夜,在去朋友家的路上,我遇见了梅,索性带着她一起去朋友家。一种恋爱关系算是确立了。第二天,在婚礼宴会上,梅兴致挺好,居然喝了几杯啤酒,一会儿脸上就泛起了浅浅的红晕,透过婚礼上的烛光,突然感到一双眸子,波光闪动,清涟涟的。她叫着头晕,小鸟依人地靠在我的肩膀上,顿时,一股家庭的责任感从心内油然而生。
从这以后,我与梅过往甚密。一次,我们幽会,我问她:“你把我俩的事告诉你父亲没有?”
“没有,他不会同意的”,梅为父得意,“追我的人可多了”。
“哦,那你当干嘛主动找我去看电影”。
“寂寞嘛,喊谁不是喊”她娇嗔。
我真有点气恼,一股气涌上心头。未必我真要和这小个子女人过一辈子吗?“那就算了,就此结束。别以为有你父亲,没永远的官”。
她物以稀为贵、人以少为骄:“可他现在在位噻”。
“你走噻,走得远远的”。
她一下子哭了起来,把头埋在双手之间,伴随着抽泣声,肩头晃动。
我愣住了,不停地劝说,直到半个小时后,梅才抬起头。她低低地诉说,她不是为分手而哭泣,她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她正在十字路口徘徊。那男人三十多岁了,成熟中透出男人的气质,开大车的,喜欢打篮球,洒脱不羁的性格,家庭有背景。梅一下子喜欢上他了,一个中午,她心甘情愿地以身相许了。时隔几个月,那男人又找到了她。
听完故事,我一阵沉默,世间许多事,见怪不怪。“那你就这样过一辈子哟,你考虑过今后没有?”
“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一个女人坚决起来,倔强超过男人。
我的一段短暂的爱情无疾而终。以后我见到梅,旁边是另外一个男人,俩人亲亲热热地在艺术广场散步,当然不是那个故事中的男人。我思索着梅好虚荣的个性,将来会吃亏的。梅一如既往地和我打招呼,只是我心里多了一层隔膜。几年后,梅的父亲退居二线,梅也因为经济问题差点进了她不该去的地方。据说那天,四、五个警察涌进室内,梅尿都吓出来了,她正怀着孕呢。
唉,何必嘛,平平淡淡地生活多好。人一辈子就是这样,生活在复杂的矛盾当中,迫使人成为处理复杂矛盾和问题的高手,生活如此,管理如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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