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子河坐落在村庄以南,当地人俗称南口子。它像一条美丽的玉带,蜿蜒在秀丽的村庄南边,它联系着湖畔人民的命运与希望。
它又象一条孤独无助的琴弦,绷在村南的碧绿的芦荡中,任凭风雨和岁月的弹拨。
在我童少年时,那颗稚幼快乐的心灵,亦不尽然被这琴声,这波涛的诉说,得以诱惑。那柳荫、草帽,苇叶做的长号,芦荡中的喳喳鸟,以及身后黄昏的炊烟和伙伴欢快的身影。在当时幼小的心理,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念想,这口子河以及它旁边的一切理所当然所属我们,囊括了我们的青春和梦想。
小时,我们在河里学游泳。常常学着电影里的运动员跳水的样子,嘴里喊着:“五三一一,跳”,“扑通”一声,把那滑稽的姿势展示给了河中的鱼虾。我躺在水面上,温柔舒爽的水床,使得心中十分惬意,在蓝天和绿水之间,我是漂浮的梦。我在捉螃蟹,河边的坡上,水涨水跌年轮似的留下了一道道的印痕。就在这些地方,常有螃蟹居住的窝,胳膊刚好伸进去。螃蟹窝也有深有浅,有直有弯。也有很狡猾的螃蟹,还会把窝藏在茂密的水草下。有时还会被这小小的反抗弄疼我的手,但急往外抽手,一个大肥蟹已被带出窝来。这小家伙,一生在战争的恐惧中度过,浑身铠甲,威风凛凛,整个身体全是武器,大有来者不惧之风范。常在河边捉螃蟹,有时会遭遇水蛇的袭击,当感觉窝里热乎乎的,就知是蛇,立即缩回手,一条绿花蛇“唰”地蹿出,从惊恐中逃蹿,它也似从这河水里横渡着它的命运。如果感觉窝中冰凉,里面肯定是一条鳝鱼,鳝鱼非常狡猾,手刚伸进去,它已经从另一个出口逃走。“狡兔三窟”,鳝鱼的窝至少也得二至三个出口。但聪慧的湖乡人,有多年的捉鳝鱼经验,在其他的窝门口置上网子,鳝鱼正好自投罗网。
口子河是我们农业生产和运输的交通要道。每到收获季节,整齐的船队迎着从云翳中外露的璀璨多彩的霞光,载着希望,载着生活,载着丰收的庄稼,唱着“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归来。口子河的两边,大多是碧绿的芦苇,随风摇曳。有时我有趣在苇地里制作一管长号,模仿长号的样子,用苇叶一层一层地卷紧,并越卷越长,越卷越粗,双手托着,真像长号的摸样。把前面的小头捏扁,在静静的口子河上,以及身后的村庄和远方的岁月,用力吹奏,一种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口子河的上空升腾弥漫。
快乐的少年时代,记忆中的一点一滴,并非刻骨铭心的真切,也不觉得我内心一尘不染的水域大多是来自这口子河的灌溉。我那天真、浮浅、单纯、蒙昧的心中,以为这一切不一定是那样顺其自然的,是大自然的产物,没有想过,这条家乡的大运河,也会有断流的时候。那长满悠悠碧绿,在水中水草轻柔摇摆并澄清的河流会被污染变色,浑浊的连河边的螃蟹窝里,也已是空空如也。
它那温柔的碧波和浩然的激流,已洞穿了我的记忆。当我离开它,它那细碎的涛声和波光,就被我带到哪里,它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在儿时吸允过它的乳汁,它也伴随着我健康地成长。冥冥中,我依然觉得它还是那样清澈秀丽、活力四射。
前年,我又到了河边,河已不复当年“眼似秋波横,眉如青山黛”了,那条河流已不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无言的苍桑和诉说;岸边的杨柳,湖边的芦苇荡也已消失殆尽,再也找不到当年游泳的地方,那让我觉得河水的深度纯度,照过我的倒影,激起我心中漩涡的地方,只有五颜六色的方便袋和臭气熏天的垃圾的堆积和覆盖。
哎!我多想以我心中纯净的水源,去复活这条梦中的河流呢!
忽然,我彻彻底底地明白,天地间任何事物都是千变万化,没有永远属于我们的亘古不变的事物,我们只有一成不变的去珍惜,才是应该属于我们理所当然的唯一的永恒。
我们不过是一只游荡在河中的小船,悠哉悠哉,我们不愿把自己搁浅,不愿因河水干枯而停泊,向往一帆风顺。可是,很多河流已干枯,污染。爱,也已枯竭。那儿时的河床,已不再是清波倒影,却是满目垃圾。枯瘦如斯,污秽如斯,臭气如斯,象负伤的动物,苟延残喘。
亲爱的朋友,珍惜吧!莫让你自己的眼泪成为世界上最后一滴水。让我们用纯净的心灵去复活那条心中的河流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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