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五月槐花香朔方黄沙

发表于-2009年04月28日 晚上10:00评论-6条

五月槐花香

槐花不像桃花那样妖艳多姿, 不象牡丹那样雍容富贵。槐花在众香国里最多也是个“三等公民”。 因此,她也只有生长在穷乡僻壤,山郊野外,靠自已顽强的性格生存下去,默默地经受着风吹日晒,霜打雨淋,与其朝夕相伴的农民一样,含辛茹苦地证实着自己的存在。

但是,每逢春情勃发、万紫千红的时节,槐花并不因卑贱而沉默,依旧在自己的领地尽情绽放,旁若无花。槐花盛开时似雪压枝头,清香飘溢,总会引来无数的蜜蜂与知已。每年槐花盛开的五月,我第一个便经不起诱惑,随遍访槐花生长的林区,在徐徐醉人的春风里,寻找逝去的故事。

生我的小村在乾陵脚下,村中有一棵超过百岁的老槐树。她的腰身足有三人抱粗,两米多高。树身朝北爬着,背部因岁月的侵蚀出现了一个小壕,不知有多少顽皮的村童从此爬上爬下,一天天长大。

槐树伞盖巨大,树枝下面挂着一口大钟。每年春季,老槐发出新芽,并盛开圆筒形的白花。春风习习中,老槐花飘散的诱人的香气,钻入寻常百姓家。于是,从中午到晚上,人们在花香的引诱下,便纷纷集合到老槐树下。

正午的时侯,东家从半边盖的房子里,出来一位光着上身的老者,端着一个似盆的大老碗,碗里盛满裤带似的葱香扯面,蹲在树下忘我的享受着(陕西八大怪中的四怪);西家小孩端着一碗蒸槐花疙瘩,眼望着老头碗里蒜香朴鼻的扯面,流着口水,跑回家去给妈撒娇,也要吃一口老头的扯面。一时间,槐树下、屋门口,蹲着的站着的老头、爷儿们都端着大碗小碗走出四合院的大门。从几家跑出的小猫小狗,树上的小鸟也想从男人的饭碗里寻点食物,却往往被赶的老远,悻悻而散。

上工的钟声响了,男人们下地干活了,这老槐树下就成为女人孩子的世界了。老年人搬出纺棉线的纺车,变戏法的纺出一个个白生生的棉棒槌。在“嗡嗡” 如蜂鸣的纺车声中,老人脑际浮现出眼花缭乱的粗布影象,脸上漾出难以察觉的幸福笑意。小媳妇拿出给男人或孩子拉了半截的鞋底子,一针针、一线线拉出了少妇的柔情与蜜意。那些小虎、小猫、小鸟都被女人用针线锈成微妙微肖的图案,成为争相传看的工艺品。离槐树不远处的池塘边(陕西农村叫“老池”, 每村都有一个),那些排成一行的洗衣女人们爽朗的笑声,伴随着飘有槐花香味的气息传到老槐树下面,便又引起这边的热烈的回应。在大男子主义盛行的关中农村,妇女们也只有

这时侯才敢肆无忌惮地放任自己的天性,痛痛快快地释放自己的隐私和痛苦,往往也能得到长者的帮助和鼓励。

到了傍晚,这老槐树下就成了男女老少共享的纳凉场所了。小姑娘、刚过门的小媳妇们一般都老远地站着,手里或绣花,或磕着瓜籽,羞切切地观望着树下的情景。那时侯没有娱乐,甚至没有电,一些被公认为“活宝” 的男人或者是光棍汉们 ,混在女人堆里,开着粗鲁的玩笑,却往往引来轰然的笑声。

等到夜深人静、月明星稀的时侯,年轻人在花前月下忙着自己的事情。年龄大一点的男人和女人烦恼事多,磕睡也少,等着孩子睡着以后放在腿上,朦胧的夜色中,便只看见男人烟斗冒出一明一灭的火星,听见女人“嗡嗡” 寂寞的纺车声。时不时也会传来轻声的叹息和咳嗽。

老槐树也累了,小鸟在他的怀抱中睡着了。

宁静、幸福的农家乐场景啊!自上高中以后,直至从军来到岳飞踏破的“贺兰山阙”, 便把这种景像装在了心中。特别是每年四、五月份,当塞上朔风肆虐的时侯,便又想起了那棵老槐树,以及用槐花拌面蒸出的花疙瘩。那甜甜的、香香的花疙瘩胜过任何美味佳肴。

在这个大槐树下听故事长大的孩子,如今有的在航空、地质方面有突出贡献,享受着政府津贴。还有参军的,当警察的,当老师的,也有发了大财的。但有一半仍固守着老槐树,生了一群小孩,重复着老槐树下的古老故事。不过,不管是当官的,发财的,不管开着多么豪华的轿车回家的,一旦到了小村口,他们都会虔诚地早早下车,兜里提前预备着上好的香烟和糖果,见着长辈和儿童便会微笑着打着招呼,或递烟,或发糖,然后便不由自主的来到老槐树下,和她打着招呼,抚摸着这棵老者的粗糙的“皮肤”, 一颗游子的心才算有了着落。

曾经有一年,我真是想念老槐树,想重温孩提时侯的快乐住事,更想吃母亲蒸的槐花疙瘩,便专程回到村上拜谒老槐树。老槐依旧,但人事己非,“儿童相见不相识,借问客从何处来?”看来我己经不属于故乡的了,一种失落的感觉油然而生。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忽然一夜沙尘暴,将我的笫二故乡---宁夏石嘴山市区内的许多参天的杨树拦腰折断,是因为栽种了多年的杨树遇到了前所末有的虫害袭击了吗,瞧那可怜的树的主杆鼓起了许多虫包。一时作为市树的白杨树就象犹太人被纳粹党捕杀一样,几天之内,满城尽闻砍烧声。这时侯,树干柔韧,能抵御风寒的槐树便登上了大雅之堂。“病树前头万木春”,槐树的命运改变了。政府引进了两种槐树,一种是笨槐,一种是我写的杨槐。在杨槐集中栽种的地方,

就出现了大片的杨槐花。特别是在近两年,市区内的槐花占据了统治地位。

人间五月芳菲尽,满城槐花始盛开。我邀亲明欢声雀跃地投身到铺天盖地的槐花中,终于在第二故乡重温着童年的故事,找到了心灵的寄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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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罗军琳点评:

我真是想念老槐树,想重温孩提时候的快乐往事
老槐依旧,但人事已非
飘芳在记忆深处的槐花香与人事的凝重合二为一
便是永远的沉淀,永久的沉积
非常美好的文字,文笔佳!

文章评论共[6]个
enetplok-评论

欣赏,问好朋友!at:2009年04月29日 早上9:45

阿桃桃-评论

我活了近二十年还没见过槐树,江南怎有它呢。at:2009年04月29日 下午4:03

阿桃桃-评论

你叫我们不要发布黄色信息,你们自己还打黄色广告呢,五十步笑百步。at:2009年04月29日 下午4:05

阿桃桃-评论

最早听说槐树是在《十里长街送总理》里。at:2009年04月29日 下午4:11

阿桃桃-评论

本文倒数第二段可删除。个别词用得不好外,在结构上也没什么作用。at:2009年04月29日 下午4:15

姜铭亮-评论

很有美感啊,问候主人了at:2009年05月25日 凌晨4: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