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我不知这样称呼它是否准确。我想了很长时间,开始想叫它阿黑,可却感到让它变成了人;后来又想叫它阿黑,却又觉得好像狗的名字。实在没有办法就给它起了这样一个简单的名字。想起来,作为一只在我生命历程里充当过重要角色的动物,我却不能给它一个响当当的名字,感到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为了添补这份遗憾,我把它的故事介绍给朋友们,也算是对它的一种补偿吧。
我不知道它什么时间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也无从记得我是什么时候认识它的,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能记事时,它便存在于我的的家中。自我有意识以来,它便成为我家庭中的一员。那时它也没有什么名字,我们叫它时,总是这样叫——“花花儿”或者“福福儿”,只要我这样叫这,它便摇晃着小尾巴来到我身边。在我懵懂的认识世界里,觉得我的家庭是由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和它组成的。
它是一只普通的猫,现在想起来,它算不上漂亮,也算不上乖巧。但在当时它却是我——一个孩子心中最美的伙伴。它通身全是黑色,只是在肚子下面和四个脚爪部分有些白色——我现在也记不详细了,只是觉得在通体黑色中两只放光的眼睛特别引人注目,里面仿佛有无限的秘密,让你觉察不到它有多深。
它的行为也和普通的猫儿没什么两样,只是按着一只猫的法则在生存着,决不像现在的宠物这样惹人喜爱,现在的宠物主要的工作便是讨主人欢心,而那时的黑主要的任务当然是捉老鼠,否则它便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但令我感到惊奇的是,黑为什么总能捉到老鼠,大的、小的、灰的、黄的、黑的,反正是很多。有时它把活的老鼠捉到家,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看着老鼠被折磨一通后死去,再被吃掉,我却不感到一丝的不适,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我过于喜欢黑的缘故。有时黑捉到的老鼠大到令我感到惊奇,我真不知道它是怎么捉到的,那老鼠它根本吃不没,只是吃掉很小的部分后,被爹扔掉了。
其实我喜爱黑的一个重要原因,我是从它那里得到过实惠。当时我是家里最小的,俗称老疙瘩,哥姐什么事都要让着我一些的,有时爹或哥捉到麻雀,一般都是烧了给我吃,算是那艰苦岁月中我的补品吧。有一次,我看到黑嘴里叼着一只麻雀跑进家里来,我当时馋虫上来了,喊着要吃家雀儿(就是麻雀),哥姐没办法,把黑捉住,从黑的嘴里抢,黑是不肯放手的,哥便用嘴往黑的耳朵里吹气,黑没法只能放弃,我便吃到了烧家雀儿。这样的事发生过大约得有那么几次。但我和黑的关系并没有变得紧张,我照样爱搂着黑睡觉,它也喜欢用头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同时尾巴轻轻晃动,我想这大概是猫儿对人友好的一种表示吧。(现在想起这件事来,自己倒有一种特别的愧疚,想想黑并不是天上飞的动物,也不像蛇那样有先天的捕猎技巧,它捕获一只麻雀该有多么不易,不知酝酿了多久,等待了多长时间,好容易到嘴的东西,却被我这个馋猫给夺去了。现在看动物世界时看到猎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食物却被鬣狗夺去,和这结局也差不多。问题是黑是我的朋友啊,这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想想人的贪欲是多么的可怕,最亲爱的伙伴仅仅会因为一口食而去争夺。)
后来想起来,感到黑却应是不平凡的猫,捕鼠能力自不用说,它是尽一个猫的职责,但黑为什么会捕到那些麻雀,要知道它们是在天上飞的。有时我也看到,黑在房檐上走动,有时神神密密的,过了一会便会叼着一只麻雀回来。现在想真不知它是怎样做到的,尽管有时捕的是麻雀的妈妈,小麻雀也会因此而死去,黑却不会去想这些,最感神奇的,在我印象中,有一次黑嘴里叼着的是燕子。现在想起来,它却是猫中的强者。想想,爹给我讲的黑的故事,不大时来我家,不小心掉到开水锅里,差点丧命。还有一次,黑十多天没有回家,回来时已经是瘦骨嶙嶙,边炕都上不去,不知黑有外面遇到了什么,不过肯定是很可怕的,黑也不会告诉我,它也无法告诉我。爹说,可能是在山上遇到了专吃猫的山狸子,可能被困在那里不得脱身。我想可能是这些挫折的磨练,使黑成为强大的捕食者。
童年里过得很快,我上小学了,黑也渐渐老了,但它仍然是我的伙伴,只是我不再抢夺它的麻雀了,有时也给它喂些东西。但是后来发现,黑经常离家出走,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到后来,竟然是难得一见了。有几次,我发现它,叫它花花和福福,它都不理睬,看我也是很陌生的眼神,也根本不和我亲近。爹说,猫老了要归山的,变成山狸子了。终于,不知是哪一次,我是最后见的它,终于,它先是消失在我的视野里,只是生活在我的梦里,后来又从我梦里走了。直到今年夏天发生的一件事,才让我想起它。(今年夏至发生的什么事,我下次再告诉你吧!)
我记忆里的黑,我生命中的黑,你还在吗,(我知道这种希望是不存在的。)你真的如爹说的,变成了山狸子,而进入兽的世界吗,我宁愿是这样的。但十二年受的教育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早已经离开了我们,去到天国里再做一个强悍的精灵。我知道,不管到了哪里,你都是一个强者。
————仅以此文怀念我童年的伙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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