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爱情是一回事。恋爱又是另外一回事。人一旦恋爱,就卿卿我我,老想着结婚,白头携老。干姐是北方人,年青时很守旧。一次,她向我谈起恋爱时感觉说:“哦,那真是全身心都要被燃烧了。我俩又怕街坊邻居闲言碎语,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有待夜深人静的时候,双方深情脉脉地注视着,依依不舍,俩个人就紧紧地抱在一起,太想结婚了!”干姐是过来人,说话不转弯抹角。也许,经过一段热恋后,冷却下来,小家庭的平静又太让人想回到从前了,那些家庭琐事,如同穿上老棉裤一般,让人没脾气。干脆学舌道:“纵有琼浆佳肴,也比不上家庭的温馨”。别把爱情当回事。就如同小学生背着书包上学一样,都要经历这个过程。
梅和我家相距不过三十米。只是从来没和她来往过,眼睛有盲点,真还不认识。后来我利用业余时间,写了点小诗,托人往团委主办的青年报投稿。每次上稿率极高,虽然是厂报,好歹也是铅字体。我就偶然地就认识了梅。她并不漂亮,鼻梁上架副眼镜,头发烫过,微微有些卷曲;肤色白白,冬天里脸上偶尔泛起一点红晕。“这是你的名字呀?”她指着桌案上的厂报一角说,报纸还散发着墨香。她是编辑,这像编辑说的话吗?双方一勾通,才知道是邻居。她说:“你的稿子质量不错,你多投点吧”。于是,我几乎每期在报上均有“豆腐干”。也少不了有几元钱稿费。那时,我很珍惜,除了剪下来放置在玻璃板下外,还原封不动地收藏一份。小说、诗歌、杂文,我屡试不爽。一次,我在路上行走,一位车间主任叫住我:“你写我?你要当心!”。我根本不认识他,小说居然写到对号入座,受人恫吓份上了。不写小说了。我写诗,写爱情,就当我多情吧,少去针贬时弊,圈子太小了。赞歌多了,人又显得特虚伪。想起梅,跑到她那里去倾诉苦恼。她只是淡淡地说:“这没什么”。硬着头皮写吧,连续几年我获得了十佳作者称谓。别人可是风水轮流转。人年青,路子也野,总想回报一下梅。于是,提上两瓶尖庄去谢。梅说:“多少钱?”硬塞给我。“5元4角”,我也收下了。团委的人嘛。
时间过得不慢,转眼一年过去了。一个投稿,一个编辑,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一个冬天,我又去投稿,偌大的办公室仅有梅一人在低头编稿。天好冷,俩人便闲聊开了。
“你觉得我怎样?”,梅低着头小姑娘似的。
“不错呀,我的许多作品都是经过你手发表的”。发自肺腑。
“我不是说那个意思”。
“那是啥意思嘛”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梅依旧低着头:“我是说我们处朋友”。
哦,明白了。每次来这里,我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且对梅有一种敬畏感。现在,她突然提起恋爱问题,我茫然不知所措。“这可能不行哟。”
梅抬起头来,依旧平静:“你有女朋友了?”。
“没有。你知道我的底细,我是坏孩子”我努力把自我搞得蓬头垢面的。拒绝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我是啥也没有的人,现实一点我养不活。拿现在时髦话来说,文学青年一个,住房两间(租的);作品20万字(没发表);仗剑出门去(不知情归何处)。就知道做爱情的美梦。
梅说:“你看不起我?”
我冤枉:“没有,真的没有。我们还是做文学朋友吧?”只要你过得比我好的心态。
一段简短的交流后,我尽快地逃避出门了。我哪有奢望哟,天上宫阙,清雾缭绕的,我会不自在的。日子依旧继续,作品还是屡屡见报。攀谈的机会没了。彼此了解和熟悉,也不用多言。或许一个眼神,就能获得心灵的勾通,大家算是知己吧。半年过去了,忽一日,我在街上看见梅,笑吟吟的,面如桃花,旁边多了一个傍膊子的男青年。那一刻,我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顿生醋意。也许吧,爱情来临的时候拒绝;走远了的时候,又无法释怀。空悲切。
梅结婚了。请了我。我无论如何不想去看俩人喝交杯酒的场面。如果我去了,说明我的承受力太好了。梅结婚那天,我约上几个朋友去长寿湖游玩,消磨时光。没人知道我的心情,自己的小故事无可奉告。驱车前往长寿湖,那天,天色阴沉沉的,一会儿下起雨来,湖面好静,雨点把湖面打得坑坑洼洼的,肺腑里千疮百痍,脑袋一片空白,灌水了。已是秋天的季节,“到湖里游泳吧”,我率先脱掉衣裤,跳进水里。头钻出水里,脸上不知是水,还是泪,好惆怅的感觉,无人能懂。只是觉得湖水好凉,但愿这时光快点打发掉。免得在这湖水里不能自拔。其实,梅一点没错,只是我上心了。况且梅眼光独到,她结婚半年后,男人就当上了车间副主任。分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新房,俩人世界空荡荡的,咋就不怕清冷。总之,男人是一匹白马。很绩优。“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是写给酸人看的。务实多好。你当百里奚老婆在他出门前,杀了家里唯一一只母鸡;没柴,就把门框砍了做柴烧,那才是浪漫呀。还话别杨柳依依下。酸不酸哟。
我渐渐疏远了梅。何必“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再见到梅时,她已是孩子的妈了。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原本确定去歌乐山开论文颁奖会。中午,地区发生氯气泄漏事件。厂长一句话:“全体骨干人员不能走,待命参加抢险”。我和勇哥只有干瞪眼。抢险倒没啥,谁怕了?只是不知氯气飘不飘来?在这里傻等。论文三等奖还有200元呢!人群渐渐地疏散走了,四周鸦雀无声,夕阳开始西沉。勇哥唠叨:“去不去嘛?我回家了,我又不是骨干,又不要我去抢险”。于是,我找到书记,书记说:“你和勇去,坐我的车去”。有了这尚方宝剑,我和勇哥就开拔了。车径直向歌乐山项开去,在山间物语的别墅停下来。我俩往会议室外里赶。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梅也在里面。
“下面我宣布获奖名单……”主持人念道。反正勇哥和我是三等奖,梅也是三等奖。写论文可能是女性的优势,细腻、缜密,一篇论文反复考究,字斟句酌,打磨得就像一件光鲜的衣裳,才拿出来示人。一会儿《初议青工的价值观》,一会儿又是《再谈女性成才的几个要素》,真不知有没有真知酌见。车间副书记嘛,锋芒不要太露。梅说:“这篇论文我写了一个月”,言外之意,再修改一下,也许就是二等奖了,挺在意的。
研讨会本来就是休闲。晚上,大家都在打牌。我和勇哥无心玩耍。去了楼下卡拉ok厅,服务员说要单独收费。“你去把梅叫来”我对勇哥说。这是唯一可以安排梅的地方。一会儿,梅来了。说唱歌费她付。区区30元,梅大方了一回。
“遥远的夜空,
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下面,
有一座弯弯小桥。
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
弯弯的小船悠悠是我童年的阿娇……”。
这夜,月色朦胧,别墅区里幽静的听见山溪的流水声响,伴着旁边森林里虫子的低啁。一张床,一屏电视足矣。什么也别去想。每天身处都市,忙碌与喧嚣身心够疲惫的了。何必还拿怀旧折磨自己。我沉沉地睡去了,好香。难得放松一下自我。
别把爱情当回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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