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生活,作为客人什么也别干,什么也别想,只管悠悠哉哉地玩就是了。远离了城市,心也是宽了许多。
于是,我每天泡杯茶坐在堂屋门前。院坝旁稻谷田已快收割完了,露出齐刷刷的稻秸。玉米林高耸着,抖出红红的缨子。一只耕牛拴在树旁边,慢慢吞吞地咀嚼稻草,这是村里唯一的集体财产,各家轮流喂养。这里的房子全是三、四层高的楼房,嵌着马塞克外衣,蓝玻窗、绿玻窗,映着光泽。每幢楼300、400平方米,让城里人羡慕坏了。不过,走进去你会发现没啥家具。农村人是有钱就盖房,自家的宅基地花不了几万块钱。华子家也不例外,三层楼房。旁边邻居家似乎有意攀比,偏盖个四层楼,且进门口建成有古色古香的凉亭,大白天的流璃瓦熠熠生辉,颇似电影里见到的俄罗斯建筑风格。每天清晨,邻居院坝里总是站着个女人,三十来岁的模样,水桶腰,一件花衬衣,手里不停地把稻草挽成团状作柴禾使用。乍一看就是一个勤劳的乡下女人。一个七、八个月的孩子坐在自制的竹摇篮里,一个简单的玩具放在够得着手的地方,自个儿玩。公婆在屋里灶台前忙豁,乡下女人永远有做不完的事。公公一会儿从田里背回一大捆稻草,一会儿又背回些干枯的竹枝,堆了院子一大堆。那位女人就不停地把稻草、竹枝挽成团状。有时,摇篮里的孩子哭泣的时候,女人就解开衣襟,露出饱胀的ru*房,把一只奶头放进孩子嘴里。她也不回避外人。
一次,孩子爬出摇篮,快爬到井沿边了。我大喊起来。女人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计,把孩子抱起来放进摇篮,继续她那挽稻草的机械动作。
我问华子的妈:“她这样挽稻草,怕要管三、四个月哟”。
华子妈说:“哪里,半个月。这柴草火一去就没了,不经烧。”
“这个女人这么大年龄才生小孩,怕是超生游击队?”
“哪里,别瞎说。人家才刚满20岁,她面相老,吃了不少苦”。华子的妈特别健谈,摇着蒲扇便开始了讲这个女人的故事。她从小抱养给娘家,18岁时父母双亡,就草草地嫁到公公家了。这女人从小没上过学,认识两个字“男”、“女”,上厕所不至于走错门。新婚不久,就和男人到重庆收荒篮去了。收荒篮你懂不懂?就是挑着竹篮子走街串巷,把人家的旧书、旧报纸、破铜烂铁收起来,转手挑到废品站卖。这不,才回来不久,小孩还是在重庆生下的。没钱,上不起医院,还是自家男人接生的。
我问:“她家男人拿啥接生?”
“剖腹产。菜刀”。
“啊!”我惊愕得差点跳起来!人的肚子哟,不是西瓜可以在上面随便用刀划。华子的妈轻松摇着蒲扇:“你着啥子急嘛,人家母子这也不是平平安安的”。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没文化,再勤劳又有什么用?又能赚几个钱?连医院也上不起,就像女人手中挽的稻草,火一去一会儿就化为灰烬。设想一下:如果她孩子将来特别有出息,她就是有能耐的母亲;如果她孩子没啥文化,依旧是一名打工仔,那就是素质不高的恶性循环。当然,生活还是要继续,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华子的妈,可不一样,今天到女儿家居住两个月,再到儿子家居住三个月。就像《红楼梦》中的贾老太,晚辈生怕得罪了她。没钱?女儿早就提前把钱汇来,嘘寒问暖的。同样是农村妇女,活法咋就不一样。每天清晨,那女人依然在院坝里挽稻草。我望着她的背影,怜惜、同情?感觉她伟大?不知道。
这不是记趣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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