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苏曼华坐在回家南下的列车,注视窗外的景,这首诗是苏曼华最喜欢的,没事就两句。六年前他从北大应征入伍。一年后转考军事学院,以壮怀烈的心投祖的防事业,和他一起的还有班其他三位同学去年他们毕业都分配到北部或西部,生活艰苦自是不必说,他从来也没想过有什么优越的环境给他,如果想这些他不会放弃北大,他可是北大理工科的高才生,出来怎么都可以混一份不差的工,若想继续深造也是没有条件,老爷子可是开着好几家工厂的大老板,亿的资产等待他的接管,谁让他是家里的独子,面一个下面一个。
但是金钱对于他的惑实在算不得什么,他的遗传基因或许接受亲的更多,亲系出书香门第,一的书倦,会写一笔的好书法,画一手的好画,吹一的好笛好箫从小他接受亲的熏陶,把个中文史读了一个七七八八。他记忆中亲最穿白底绣着红艳艳的木棉花旗袍,襟前,袍下裙边一枝灿烂火的木棉就像要燃烧他的心。他记忆中亲清秀婉丽典雅却又有着一奔放的豪,她总是教他做要学木棉的精神,一生短暂,以短暂的一生怒放心中所有的能量,不苟且,做便要心存正义。周恩来总理的情操就是亲一生所推崇所景仰的,她这生做不得子却是庆幸自己有个儿子,而儿子是这样听她的话,她欣慰,她望着他总是有一种满足的笑容。……他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亲?好像从读大学开始他就没回过家,一直就在外面,假期一般都是在外面游学。他很少问家里要钱……想到钱他很骄傲,他觉得他真是个优生儿,挣钱方面他直接继承了老爷子的细胞,他生意经得很,他能赚同学钱尤其是那些富家子弟的,他也能在校外经营,与他一起转投军院的三个同学就是他的死,对他特崇拜,做吗,就得做得像个样,别娘儿们似,躲在父的胳肢窝下真窝囊。
他以他的意,以他崇高的个精神做了他最大的生道路选择,尽管父亲恼他至今不肯原谅他,但是父子毕竟是父子,今年三月十九是老爷子的六十寿,亲要他回来,或许亲木棉与父亲生有关,亲父亲那是街巷邻里尽知的也是街巷邻里羡慕得不得了的,父亲对亲的护与眷也是他从小看在眼里的。想到父的恩他几乎要涌出泪,想到他们已近垂暮之年而他却不能在边尽孝,想到父亲的盼望……他却是注定要辜负老,他他这戎装,他盛唐时那群意风发的豪侠,或许更他的副司令员——卢枫,他想他这辈子不会脱下这衣的,他想到卢枫的神彩飞扬,想到他的从容魄不免为之耸容为之倾倒,做要做这样的,他多像那木棉,像天空燃烧的一把火,那正,那豪……他角掠过丝丝笑意,列车播声嚣里已报英德站快到了。他才然从意识流中醒来,方注意窗外的景,啊!那是什么?硕大而红艳的,却不是木棉是什么?他有多少年没见木棉花了?他脑中闪过儿时亲教他的一阙张锦芳的咏木棉花的词:《满江红。木棉花》
十丈晴红,高照彻、尉佗城郭。浓绿外,数株烘染,驿楼江阁。一簇晨霞标乍起,九枝海光齐跃。似炎官、火伞殿前张,飘丹壑。龙衔烛,行寥廓,啼鹃,巢跗萼,经百花飞尽,东风犹恶。歌舞冈铺云锦,扶胥动珊瑚落。纵吹残,尚得一回看,翻阶。
这阙词写的壮美,势豪迈。他读这词,更喜的是这填词的是广东省佛山顺德,是他的同乡。还有一阙同是顺德黄丹书的《满江红。木棉花》:谁把猩红,遍洒向、高枝嫩萼?道是、炎官火伞,张来参错。望去晨霞标乍起,看同海光齐跃。笑纷纷,桃杏斗妍,都纤弱。佗城畔,浓薄,黄湾外,新绵作。问芦花柳絮,可能相若?烧连空烟易散,清霜夹岸风落。尽画家、渲染有胭脂,应难著。
他闭起眼睛又陷入遐思,是啊,木棉树是南的象征,火红火红的,那不正是南的骄傲?不愧是英雄之树。它的枝杆高大伟岸,硕大的花朵在空中仿如霞云彩瑰丽,在家门就有两株一围粗壮的木棉花树,小时他坐在下面吹弄箫笛,做游戏,看亲拣起掉落下来的花朵,把它晒干,它不仅是花朵漂亮还是一种清凉解毒的材,在顺德有五花茶,其中一味就是木棉花,味甜甘。当暮来临花谢生实,蒴果呈长椭圆形,内壁有绢状纤维,即白棉。即词中下阙“……新棉作,……问芦花柳絮,可能相若?火连空烟易散。……”暮来时那白棉就像柳絮芦花纷纷扬扬似漫天白雪,别是好看!
他在梦中,到广州站不是邻铺唤他都不知道。他事先没有通知家,他不想家来接,他要一个回去,他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当然他还有另一个心思,他要独自逛逛顺德大良,他要去华盖路品杯撞姜奶、窝蛋奶,看看周边街道的木棉花。当他在顺德大良车站下车,他就像个外乡,摸不到东南西北,还是靠着地图找着回家的方向,他不知道疲倦,他已习惯于疲劳中作业,他到顺德大良站是午十一时。他家在城东区的环市北路。他向东行。由南中路拐向延年路,折进石洛路,这是条旧道,他这儿太熟悉了,两道高大的木棉花映入眼帘,树还是从前的树,只是房舍,道路已是面目一新,当他走九眼桥,桥那岸一棵高大枝节婆婆的木棉令他驻下步,一片红霞染,河两岸风光不似十年前,……他一路走一路他饱览家乡的变化,思涌动。家乡对于他来说真的是太陌生,他的心又回到亲,他不知道老家如今怎样,白发盈,额纹深著?他再无心漫步欣赏,打的直奔家……当他从车窗远远望见家门他看见一个雍容素雅的中年,着件长袖长旗袍,淡蓝底,一枝红木棉斜,梳着一个舞凤髻,足蹬半高跟鞋……他笑了,笑容孩子般灿烂。
中年张望着,不知张望什么?他瞧着张望的神鼻翼扇了扇,酸的想掉落泪。他已过而立之年,若问他还有什么心愿,他便要说:一个让他心的女,犹如他的亲贤淑惠心,若再问他为什么黄景仁的《绮怀》:
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为谁风露立中宵。
缠绵思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
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
他回答便是他最其中两句“几回花下坐吹箫,”与“为谁风露立中宵。”他不知道他这生是否有缘遇这样一个让他风露立中宵的女子,一个可以让他在花下徘徊不去的可,他惆怅了,家门钻出的士,一朵木棉掉落下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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