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雨的诗歌是朋友推荐给我看到的。
蓝色雨原来有一首参加比赛的诗,我发表了一些意见,他认为有些道理,就拿去修改了,并希望我帮他看看其他的诗作,我就挑了这首《水洼里的眼睛》。这首《水洼里的眼睛》创做的非常用心,诗作中一种灵动之气弥漫,殊为难得。同时这首诗可能受到西方向意象派诗歌的影响,有一些晦涩的意味,不容易一眼看穿,需要一番揣摩。
我习惯于读一首诗的时候,尤其是读稍显晦涩的诗的时候,先去读读这首诗的名字,诗名很多时候往往被忽略,事实上现代诗的诗名是诗的核心意象,是这首诗的诗眼,读懂了诗名,也许就读能懂这首诗的一半意思。
“水洼里的眼睛”这个诗名乍看的时候很特别,会引发人的联想,它包含的多重意蕴将会纷至沓来,比如水洼就像眼睛,那么这个眼睛能看到什么?又或水洼中倒印的眼睛如云层里的月亮 我的那只缺了角的眼睛 总醒着,还有一种可能:这个诗名是个倒置句,因为人的眼睛就像水洼,眼睛里的水洼,那里漂浮着什么?又沉淀了什么? 当然,诗人或许能够再创造出新的意境,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却又那么合情合理,我一向以为,每一首诗中都应该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份可以拿专利的创造,每一首诗都应该让人有所期待,那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期待。
(一)
当蓝色已成为天空
长期的一种惯性
当黑暗不再感觉疲倦
云层里的月亮 我的
那只缺了角的眼睛
总醒着
像是
镶嵌在
凡高画卷里
《抱着头的老人》
抖落的
那份孤寂
这首诗的第一节的诗意很明了:“当蓝色已成为天空 ,长期的一种惯性 ”,这是一种人生的常态,这种常态往往和年轻时的幸福相连。我们习惯于天空是蓝色的,就像我们习惯于某个人、某件事、某种感情是我们生存的必然环境一样,但是时空的转换也是人生的常态,蓝色的天空被黑暗取代,同时黑暗的延续又很漫长,也成为不再感觉疲倦的习惯的时候,对往昔的蓝色回忆就像悬在云层里的月亮——我的那只缺了角的眼睛,总醒着,但这种广漠黑暗中的清醒是一种无法自救的孤独:就像凡高画卷里《抱着头的老人》 抖落的 那份孤寂。凡高的《抱着头的老人》找来看了一下,那个孤独地坐在木椅上拘挛着躯干,深埋着头颅的老人,不知有没有经历过蓝色的天空,有没有那颗还睁着眼睛的月亮?但画面上令人心碎那份孤寂使人在瞬间就被抓住。这节诗的立意不错,反映出一种人生的境遇和矛盾,或许也是诗人一种曲折的情感历程吧。还有,我觉得:这节诗的语言把握是有点问题的, “长期的一种惯性”一句和整首诗的唯美表达方式冲突,应该可以再锤炼一下的。另外:
像是
镶嵌在
凡高画卷里
《抱着头的老人》
抖落的
那份孤寂
这几句是在分拆一个完整的语镜,这其实是蓝色雨诗歌中追求结构美感和音乐性节奏的常用的表现方式,也算是一个特点吧,不过这种表现方式是以牺牲大量的诗歌空间为代价的,不宜多用。
(二)
很远处
那朵灯火
是闪电哭红脸的云彩
牵着我的视线
在皴皱的水洼里
相重叠的眸迹
打碎了
一个
古老的谜底
第二节诗从情理上讲应该是第一节诗意的延续,因为第一节诗中眼睛的意象并不完整,如果和诗名相联系,水洼这个意象会在此节顺势而出的,蓝色雨的导入表现的非常自然。
闪电哭红脸的云彩是瞬间的印象。红色的云彩和很远处的那朵灯火在颜色上有着相通的地方,不过一个强烈、一个微弱,一个短暂、一个悠长。把短暂变成悠长,把强烈变成微弱是在持续和强化第一节的诗意。灯光也好,闪电也好,都会牵引目光,而目光像皴皱的水洼,蓝色雨就用这样意象层递的方法完整地诠释了诗名。“相重叠的眸迹”这句是在回归强烈和微弱、短暂和悠长的统一,而这种统一只是存在于皴皱的眼波中的一种留恋和坚持,因为只有在谜底破碎之后,这种留恋和坚持才会油然而生。
(三)
干枯的顽石
泡出了脉搏
疲惫的草木
落下了泪滴
在荒芜的心壁上
清瘦的诗句
给万物
注入生机
第三节的诗很清新,意思亦很达观,我记得有人说过,诗人只有经历过失恋也能写出好的情诗,在失去爱情的时候去体会爱情,爱情尤显珍贵。正由于前两节对失去的一种坚持和留恋,套用一句时髦的话:“不放弃,不抛弃”,所以就有了第三节的生机,顽石有了脉搏,草木有了泪滴,诗人自己也会重生,所以就有了“在荒芜的心壁上,用清瘦的诗句给万物注入生机”一句的达观。
这节诗对这组诗很重要,是前两节的低沉中埋伏下的飞扬的显现,从而让这首诗歌有了起伏,有了波澜。
(四)
用珠玑的光芒
同钓一份快乐
在黑暗的空篓里
装进你我的星星
沙滩上拣起
贝壳的两个酒盏
水面上飘落
秋叶的一片沉思
人生的标点
与
爱情的惊叹调
在睫眉的暮色中
为季节打更
第四节诗是第三节的升华,诗人在低沉中复苏,吟咏出快乐的诗句。水洼里的眼睛或眼睛里的水洼开始澄清,这样我们就很容易理解如下的诗句:
用珠玑的光芒
同钓一份快乐
在黑暗的空篓里
装进你我的星星
“贝壳的两个酒盏”是“水洼里的眼睛”的另一个意象,但它漂浮和承载的已经不是悲伤和孤寂了,而是一片沉思、人生的标点、爱情的惊叹调,于是,暮色也有了睫眉,看着季节的轮回,为季节打更,这时候诗人已经可以从容地走向另一个季节。
(五)
即使明天
太阳
从另一个角落升起
你我均蜷朐于
各自的轨迹
在白天和黑夜
的毛玻璃上
无法走出的视野
早已分不清
谁是谁的
光明
第五节的诗意是一种很复杂的感受,事情已经想明白了,想开了,即使明天| 太阳 |从另个角落升起 |你我均蜷朐于 |各自的轨迹。但是心中还是无法彻底抹去旧事的痕迹,在白天和黑夜| 的毛玻璃上 |无法走出的视野 |早已分不清 |谁是谁的 |光明。偶尔想起来,还是迷迷惑惑。人大抵都会如此吧。此节诗使这首诗又现波澜。
读完这首诗,我的整体感觉是:这首诗的结构完整,节奏恰当,语言唯美,灵气逼人,情感与理性很好地交融在一起,有着自己的风格和表达方式,是一首不错的现代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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