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是班里的班花。她的性格犹如她的名字一样恬静、淡雅,肤色白皙,不多言多语,总是冲着人露出淡淡的笑,让人记起她脸上一对浅浅的酒窝。那时掌管同学们学习的班主任定下一条铁律:不准男女同学私下交往。班主任抄袭了一句社会上的话:“男女之间只有爱情,没有友谊”。我们不信。那时,静、燕、芳和我、彬很要好。“学习小组”,静取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字。当然,我们还是私下交往。
我们一有机会便聚在一起,聊人生、聊学习。一次,我们聊得兴致正浓,静突然说:“我要回家做作业了,不然,妈妈要打我。”
我问:“你妈还打你?”细皮嫩肉的,舍得吗?
静说:“我犯了错,妈就是在手臂上使劲地揪,不留指痕”。
呵呵,我还以为静生活在鲜花丛中哟,结果,也和我们男生一样少不了受点体罚。只不过我们挨的是棍棒,她的体罚要温柔些。不过,那也是生生的痛。
快毕业了,正值夏天,男女同学变得躁动起来,行动也变得神秘了。一天,彬说对我:“我喜欢上了静,又苦于直面表达。”
“那你写情书吧”
彬顺水推舟:“你帮我写!”
我欣然从命,返回宿舍,提起笔文思泉涌,写下了一封信和一百行诗交给彬。夜晚,金银花在架上散发出阵阵馥香,略有些中药味,透过浅浅的橘黄色灯,院坝中放一台座扇,吃了摇头丸似的不停地摇动,五个同学围坐在一起。大家侃得热烈,我心不在蔫的想:如何把这封爱情的鸡毛信送出去。彬又回交给我,要我送达。夜深沉下来了,我终于鼓起勇气走到静的旁边:“这是彬让我交给你的”
静很聪明地把叠好的信纸在手里攥成一团,别人不易察觉。几天后,静把书信退了回来:“我知道是你写的。你告诉彬,我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间。”
我把静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彬。彬说:“借口!”,他站在山坡上,久久不言语,任凭风吹着,双眸孤零零地凝视远方。我是第一次看见,爱情把人折磨得这样痛苦。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爱情对于我来说,太神圣了,神圣得不敢去碰它。如同巴尔扎克中的人物,没欧也妮·葛郎台苦等查理十多年的经历,怕是结不出香瓜的。况欧也妮也是以悲剧近入尾声。两个多小时后,彬才缓过神,把书信撕得粉碎抛入空中,风带着纸屑,四处飘零。
“这是我的作品,我没留底稿哟!”惋惜我挑灯捉刀的一夜。
“作品个屁!这是伤心纸!”
爱情一结束,仇恨就开始。况且爱情还没开头呢,就草草收场了。彬恨静,我也有些恨静。我记得巴尔扎克小说中有这样一句话:“你恨的,我都恨;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离开学校这个小圈子。几年的风风雨雨,我觉得这个社会现实多了,好像真的逃不出老师的那句话。至少我抗争过。现在想来要走近一个人内心深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命运常常也很充满偶然性,神差鬼使,我和静分在一个单位,她在幼儿园当老师;我在车间实习半年后,进了办公室。这时我和静的脸上留下些了社会的沧桑感,双方打照面都不理搭对方。听说静找了一个男朋友,是部队里的连长。哦,她自身条件不错。过了两年,静突然经常给我打电话,只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想起她和彬的事,很不了然,起初听她在话筒里说,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你以后别打电话找我,永远也别打。”听筒里一声叹息。
办公室有几个女同事在闲聊,说到静:“哦,她得了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话语中无不遗憾。
“这病咋的?”我不懂。
“就是不能生小孩!”。这阵子,静吃药如同吃饭。
“她男朋友呢?”
“哪还有啥男朋友?88了”。
静,班花哟,命运真是多舛。我似乎明白她打电话的原因了。
静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据说她呆在家里拿劳保,每天吃药,剩下的时间就是坐着像一尊玉雕。激素药物的作用,她明显发胖了,肤色依然白皙,透出病态。我难免有些同情之心,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了她的存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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