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春节前,我十分担心老伴熬不到新年。我尽量控制着给老伴使用止疼药。白天,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地来看望她,陪她说说话,聊聊天。也许是能够分散她的精力的缘故,白天腰疼得不太厉害,我就给他用索密痛止疼,到了夜深人静的晚上,再给她吃曲吗多和杜冷丁片,好尽量拖延时日,晚一点用杜冷丁针剂。听医生说,癌症病人到了晚期一旦用上杜冷丁针剂,十天八天就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不想让老伴过早地离去,我不能失去她,没有她的生活,我不知将如何面对?
生活中的我是个弱者,自理能力极差,依赖性特强。这么多年,洗衣机不会用,高压锅不敢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是老伴宠坏了我,惯坏了我。现在,老伴倒下了,她留在我身边的日子指日可数,看着她被病魔折磨得死去活来,我的心在流血。多少年了,我不曾流过泪,可这段时间,我无法再控制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在老伴面前,我要强装笑脸,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生怕让老伴看出我内心的苦痛。刚从省城回来时,同楼的几位信仰基督教的邻居来找老伴,说是信教后,再重的病也不会疼痛。从不信奉宗教的老伴动了心,当天晚上有几个信教的邻居陪着去了教会。老伴走后,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压抑了许久的悲伤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像火山喷发一样,我伏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哭过后,我觉得淤结在心里的苦痛瞬间得到了渲泄,心情得到了缓解,气儿顺了许多。好一阵子,楼下的声控门响了,我知道该是老伴回来了,我慌忙擦干了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去给老伴开门。
春节到了。老伴的病情相对稳定。过年了,远在外地的孩子都赶了回来,就连她的小侄女也丢下自己的家和几岁的孩子来到了我家陪她的姑姑过年,我让孩子们照例上街买回了鞭炮、新春对联,还有过年的菜肴。一家人都想尽量营造一个新春佳节的喜庆氛围。好让躺在病床上的老伴过上一个开心的节日。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也许就是她一生中过的最后一个春节。
年三十这一天,一大早孩子们就贴好了春联和福字,下午就开始准备年夜饭,垛菜垛肉包饺子。到了晚上八点,我们都围坐在老伴的周围,陪她一起看春晚。说来真奇怪,过去的每个除夕夜,忙了一天的老伴从来就没完整地看完春晚节目,看着看着困了,睡了,等到夜半时分,她又爬起来为我们烧水煮饺子。可今年的老伴却一直坚持看完了春晚节目,赵本山、小沈阳的小品让老伴笑疼了腰。直到吃过年夜饺子,躺在床上的老伴还拿起手机给在外地的亲朋好友打电话拜年。
年过去了。初二晚上儿子和媳妇走了,老伴的两个兄弟带着媳妇先后来了,十五的晚上大女儿也回了单位,十六大姐又返了回来。听说大姐春节前回家后,一直在打吊瓶,嗓子嘶哑得说不出话。大姐走的这段时间,我一直不敢给她打电话,怕提起老伴的病让大姐更加伤心。在我家的时候,她已够痛苦的了,再不想给她增加更大的痛苦。一切的苦与痛,我愿意一个人承担。
(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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