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你的女人爱你太深,又被你伤得最深,她是不会再回头的。”
“嗯。”他云淡风轻地支吾了声。湛蓝的天没有留下任何云朵,如同被风洗过。
“所以要懂得珍惜啊。”她似乎是一种暗示,或警预。
点点失踪了,急得他周处四觅。从巷里到巷外,由东街到西街。邻近黄昏,才在邻居家的鸡窝里寻到,它嘴角还流着黄色的液体,破鸡蛋壳散乱一旁。
“其实经历那么多又何止你一个?不珍惜的又何止你一个?我也如此。”qq里她和他的话题见多,开始涉及到一些比较纯粹和敏感的个人私隐。
一段省略号过后,他点燃只香烟而后接了句:“命运对人是均等的,看你珍惜与否。”说完后,他拍了拍它拳头大的头。它是他的小宠物,一只纯种地道的小土狗,耷拉的耳朵,灰褐色的毛,秃秃的尾。
“你是个才女。”
“你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你容易受伤,也不甘于平凡。”
“你不觉得我是个浪子吗?好多人都说我是少女杀手。”
“谁说浪子不重感情啊?”
“再花心的人都有专一的一次,人都有脆弱的时候。”烟燃烧得很快,八厘米的长度,正常速度是七分钟抽一只,这只烟他用了五分钟。
(二)
“我过去找你,你会不会接待我?突然觉得你这个人不简单。”她话来得很直接干脆。
“可以的,随时欢迎。”他对待一个老朋友般客气地答复道。生活就是挂在墙上的时钟,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午夜有风拂过,电脑显示器把黑暗捅破一个口子,照亮他的半身,觉得寒,找来件外套搭在膊头。
“我一个人去哦。”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她又发来一条。信息提示的嘀嘀声在属于他的小空间里回响,掺杂在他的寂寞里。
“不带个保镖么?”他沉默数分后回复,望了眼趴在脚踝边熟睡的点点。与其说点点是他宠物,不如是寂寞时的玩偶更恰如其分。和前女友分手后,它成了他生活里倾吐的唯一对象。
“哈哈,是不是吓到你了?我随便说说的。”那声哈哈,把出了一身冷汗的他着实吓了跳,为她的突兀。
他和她玩同一款网游,同一个行会。只是她做了游戏里别人的妻,生活里也是一个男人的女友。他开始关注起这个欲冲动见她的小女子,看她的图片,日记,也有意无意地揣摩起她的心思。
“怎么心情不好了?”更多的聊天总是在深夜,他也喜欢夜的沉寂并习惯了夜的躁动。
“我感觉自己很没有用,想哭。”
“别这样,游戏的目的是玩得开心呀?”
“本来我也这么觉得的,可是玩着玩着,突然放进了感情,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是个很容易动情的女子哦。亦很重感情。”
“嗯,这个是我最要命的缺点,所以我哥从来不会给我在游戏里结婚。”
“我看过你空间一些东西,游戏和现实,你说你会分的很清楚的。”
“我知道,可我也不是神。遇到一些美丽的东西,你跟我说,你会不动情吗?”
“把自己的心态摆好。美丽的东西?比如说感情吗?要学会控制自己,该投入的时候就投入,该放弃的时候就放弃。”
“如果能那样应用自如,我就是冷血的,不是吗?”
“假如是我碰到值得动情的人,我也会先忍住,掂量掂量。你很感性,有我当年的影子。”
“我不会,我会冲过去跟他说我喜欢你。我一直都这样,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我一时间难以接受,想洗个澡冷静一下,一会我就上来。”
他在思索她的底线和原则。早夏的浮躁再次铁马冰河般冲杀过来,他的鼻尖微微沁出了汗。点点也自个儿乖乖地趴到墙角的窝里小鼾雷雷,在属于它的梦境里自在地遨游,而他,依然睡不着。
(三)
“我要在游戏里结婚了。”他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轻轻地像在梦呓。
“晕死,跟谁啊?!”她在最短的时间内飚出一句,似疑问,似责备。
“一个要结婚的女子,一个很孤单的男人。”
“飘飘?”她的先知先觉让他惊异。
“因为我看过她空间的相片。她说我是游戏里第一个看她像片的男人,所以我要负责任,再说,她的确很喜欢我,我喜欢被人在乎的感受。”
“有这个说法吗,晕死我了!”
“游戏嘛,开心就好。”
人生亦如一场游戏,你自己扮演的角色,你会尽力去做到让自己满意,而少留一丝遗憾。错过,可能就会永远的错失。
他qq心情之后更新:其实,我很中意你。
“说谁啊?你喜欢的人啊?”夜半凌晨,天空灰的像哭过。
“小秘密。”
“网络上的?”
“算是吧。”
“不会是飘飘吧?”后面是个捂嘴偷笑的神情。
“感性了点,忽然想结婚就结了。”
“你这人啊......”
他再次去她空间溜达了圈,看到新上传男人的图片。好奇地问道:“那四眼哥哥仔是你男朋友?蛮帅的嘛。”
“嗯。还行啦,就感觉他还不够我想象中的成熟,我比较喜欢很成熟的男人。”
“日子久了就会知性,而变得成熟。不过太成熟的男人不好,沧桑,多疑,敏感。”
“可能我就是喜欢那种沧桑的男人吧。我想找大我10岁的男人,大概33-35左右的,比较有意思。”
“本人未婚,历经沧桑,33-35,哈哈哈哈。”
“真的假的,晕死。”
“别天真啦,好好珍惜枕边人。”
“欺骗我感情。”他感觉那头的她嘟哝着小嘴。
“不过很多东西讲缘分的,该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他桌子上的杂物乱七八糟地摆放,烟灰缸里横直竖呈堆满了长长短短的烟蒂,鼠标被长时间的触摸而光亮。
“谁说的,我从来不相信命运,我能追的我都会去追,我喜欢的人都逃不过。”他不敢想象网络那头的生活,是不是也是不拘泥,不低迷,极度张狂的一句话,像李逵的那把板斧猛烈地挥舞过来。
“你,你,你。”
“感情方面我比较直接,我不会去追人,但我会暗示他追我。”
“你很有智慧,除非你碰到一个傻瓜。”
“其实你现在还可以寻找激情,只要你愿意。不要把太多事看得太绝对。”
“明知不可为而为,会伤害到别人,也伤了自己。”
“做人坦荡一点好,想要的跟别人说清楚,接不接受是她的事了。”
“不置可否。”
“你不明白,其实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一个人。只是在某一方面攻破我底线。”
“可能我还不了解你,也没了解你的权利。”
“也许我很自私,但我喜欢被人呵护的感觉。”
“女孩子都这样,都喜欢做别人手心里的宝贝。”
他稀里糊涂地把她当了宝贝。又稀里糊涂地熬到东方出了鱼肚白。
(四)
“按我名字,我在听歌,你也一起听。”
“哦。”
界限的存在/框出一种姿态/天生的无奈/局中人才明白/一开始是否不该爱/谁把门打开/开放两种期待/你一步走来/推开所有安排/我已经爱上了不该爱/这种爱/伤害总是慷慨/笑着面对/每个阻碍/不轻易说离开/这种爱/是我选择的爱/你无可取代/坚定的爱/在盛开/
因为你,我试着去忘记所有的事;因为你,我不知道如何容纳任何人。你真的完全被我迷住了吗?”
“为何有此一问?”
“我只是问问,你答我先。”
他出去超市买烟,不忘捎回来几只火腿肠,那是点点爱吃的。这贪玩的小家伙活泼的像只兔子,把他的鞋子追来追去,他嗔怒,把它狠狠地瞪了眼,这才温顺地安静下来,之后他撅起屁股钻到床底捞出了那只鞋。
“我喝醉了唱歌很好听呢。”
“我也是。”他渐渐地迷失,附和着。
“所以我喜欢喝酒,不单醉人,还醉情。”
“有机会陪你醉吧,女人不醉男人没机会。”
“你不醉都有机会。”
酒真是种很调情的液体,某种特定的环境,某种空气中洋溢着暧昧的味道,都像极了一把可以随时点燃的烈火。他和她需要的,正是默契的一个结合点。更像两条弯弯曲曲的弧线,你不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光年,就会重叠在一起,或许是冲动,或许是激情,或许是需要。仅此。
“人很快就会变的。感觉男朋友很少来电话了。”
“你很想他么?”
“有点不习惯而已。”
“咳嗽记得吃药。”
“我不会阻碍你的什么,不要把我当唯一。”
谁也不是谁的谁,谁都只是在生活的棋盘里不由自主的棋子,任由命运的摆弄而左闪右移。
“其实我现在比较想一个人生活,感觉会不习惯,可很轻松。我可以给任何人喜欢,可喜欢谁也不愿意被他约束。”
他抽着烟,闪烁的烟火里眼神扑朔迷离,丢给点点一截可口的火腿肠。
(五)
“他知道你同别的男人好?”
“我说了的。”
“请你任何时候都别拿我做你的挡箭牌,别拿我做你要她更在意你的工具。”
她把那四眼帅哥发给她的讯息发给他看:在情我们习惯一起了;在理你没理由别人三言两语胜过我所做的一切。你老公我不是什么都行,就是看不惯你天天在嘴边挂着别人的好!人家给了什么你?
最后那帅哥妥协,谁都不能容忍自己身边人出界。她说:“跟你一齐感觉真好。”他开始觉得一切是出闹剧,以他和她的关系,仅是停泊在港湾的渔轮,不久后又会远航。感觉真好,也许是真的吧。
游戏里,他和她的妻子关系若即若离忽隐忽现。她开始质疑:“在传奇对飘飘那么疏远,你想玩死一个女人啊?要就亲切一点。”
他总是心神不宁,偷情的感觉并不好受,尽管只是在虚拟的游戏里。他也不想对不起她,不止一次地说别把游戏之内的情感带到游戏之外,劝诫要理智要冷静,结果不理智不冷静的是他了。在情感的天平里,渴望爱,与被爱,最后成了悲哀,天平失去了掌控,一端柔情似水,一端炙热如火。他变得狂躁不安,像头被激怒的狮子。
游戏里老婆总是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他矢口否认,婉约地说只是喜欢,喜欢可以很多种类,可以喜欢很多人,或事,或在一起最难忘的光阴。他也喜欢她调皮地发嗲,喜欢她像只可爱的小白兔一样缠绕在身边。
qq给人的好处是可以让人放肆,做生活里不能违背常理的事情,说现实中不能出口的话。它释放出另一个畸形的缺口,把人的伦理感,价值观,剿灭得无影无踪。他问她是否还那么在意他,在意一起的感觉,有没改变过。她回过来两句话:“我爱你。很爱很爱也很想很想。”
他沉浸在遐想的意淫里开始在窃喜着沉沦。收不住底地沉沦。
之后,他在游戏里离婚了。
某次电话,传来她清脆的挂机声忙音无止境地拖拉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嗡嗡嗡。短暂的记忆像停止心跳的心电图上那发指的直线,把整个过去的瞬间与所有美好的忧伤的情绪全都静寂地消灭掉。不过网事如风,不过沧海一粟,不过不堪回首,不过魑魅怅惘。一切虚伪得可爱,那场来不及的暴雨里,脆弱的鲜花被淋洒一地,留一路的瓣,随后在依然人来人往的脚步里被辗碎。
送走了点点,他关掉电脑,原来谁也不是谁的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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