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铃铃铃!
刺耳的起床的铃声,透过被子直往昨夜在网吧熬了大半宿的尹松鹤的耳朵里钻。尽管他使劲地用被子捂住头,却仍无法挡住舍务老师那女高声般的催促声。他后悔昨晚没有下手把她打跑。
……高三的日子让尹松鹤快要崩溃了,早晨六点半就要被催命似的赶到教室。晚上要十一点钟才能离开教室。原本就压得喘不过气的课程,现在已经分不清哪是哪了,整个就象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他本能地排斥所有“谆谆教诲”。高一高二时,晚课要上到十点,比现在还少一个小时。应付完那些让他讨厌的“学习任务”,还有时间偷窥心仪的女同学,幻想与她们之间的美事。课堂上,趁老师不注意,还能时不时地打个盹。进入高三,又增加一个小时,这已经超出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他开始逃晚课。如果不这样,他怕自己会疯掉。
每次“顺尿道(请假上厕所)”逃离教室,茫然地走在黑暗的操场上,想起父母那期待的眼神,也间或闪过丝丝悔意。可教室里的煎熬,已经让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晚上,学校周围能去的只有几个网吧。那是他消磨晚课时光的唯一去处。因为下晚课前,宿舍是进不去的。然而玩起网络游戏来,哪里还顾得上时间!常常是过了宿舍关门的点才想起来回去。因为一夜不回去,会被学校通知家长的。昨夜,玩游戏玩得兴起,回到宿舍时,整栋宿舍楼除了值班室都已经关了灯。再也没有要好的同学给打掩护了。于是只好壮着胆子敲响了宿舍楼的门。可是敲了半天,里面也没有反应。
尹松鹤耐不住性子,抬起脚踹起门来。
谁?负责宿务的赵老师,用手电隔着铁栅栏门向外照着。
尹松鹤压着火:是我,老师。——九班的尹松鹤。
你怎么才回来?
尹松鹤想说家长来了,与家长一起吃饭去了。可是一看时间,打消了念头。哼,哈了几声。
你不知道就寝时间呀?给你们班主任老师打电话,没有你老师电话,不能让你进来。
老师,你行行好,这么晚了,俺们班主任都睡了,明天我让俺们老师给你写条行么!
你也知道晚了……
总算在尹松鹤要发火时,赵老师把门打开了。却还要他到值班室登记。
进了门的尹松鹤哪里还管那么多,头也不回地钻进寝室,一头扎在床上,转瞬就进入梦乡了。
……
尹松鹤被物理汪葆久老师从课桌上叫了起来。他睁开惺忪双眼,使劲睁了睁,发现了教室墙上的宣传板上写着:“祝老师节日快乐!”尹松鹤灵机一动,他举起了手。汪老师以为他有什么事。就停顿下来,用手朝着他一指……
尹松鹤站起来说:“老师,今天是你过节。你唱个歌吧。”面对物理老师的犹豫,他又说:“老师,教师节你不高兴吗?你要是觉得没有资格过这个节日,不唱也行。”
说完尹松鹤就等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物理教师发火。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物理老师并没有接他的挑战,而是表示要给大家唱个歌。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伴随着郑智化的《水手》声,尹松鹤敌对的情绪渐渐淡化。虽然这歌对于他已经很老了,然而还是拉近了他与物理老师之间的距离。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汪老师的歌声还没落,尹松神鹤与同学们的掌声就响了起来。这是真诚的掌声。
原本混乱的物理课,安静了许多。汪葆久发现九班的学生课堂学习效果有了明显改善。有些较难的问题,也有同学能够回答上来了。最让他高兴的是,一贯与他拧着干的尹松鹤也开始回答问题了。这个孩子,挺聪明的。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不玩活了。上课不是睡觉,就是捣乱。连简单的问题也是一问三不知。这几天却连较难的问题都能够回答上来了。
上午第四节,汪葆久讲完新课,准备复习一下旧课。以往到这个时候尹松鹤不是没影了,就是正在出着洋相。他望了一眼尹松鹤,发现虽然也有些坐立不安,却也还是在坚持着。于是他提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可是尹松鹤一口回绝了——说不会。汪葆久以为他又犯了老毛病了,就借用赵本山小品里的一句台词说:“这个你可以会!”谁知尹松鹤一本正经地说:“这个我真的不会”。汪葆久心一凉,表情凝重地说:“上节课,那么难的问题你都会。这么简单题你怎么会不会!尹松鹤说了一句让汪葆久永远都忘不了的话:那时候你还没有唱歌呢!
汪葆久明白了,尹松鹤是说他在讲那些简单知识时,他还没有给学生们唱歌。所以那些知识他不会。后来难的知识他会了,是因为他唱了那首歌后,他们之间心的距离近了,他开始学习了,所以难的他懂了,简单的他仍不会。亲其师而信其道,看来这教育是艺术。不能规划死了。如果那天,他要是坚持按规矩上课,也许他将永远不知道孩子们为什么学不明白那么简单的知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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