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我打开房门,匍匐在我门前的小花狗,象往常一样摇着漂亮的尾巴,狂奔乱跳地跟在我的左右,那长长的黄白相间的毛发,象是梳理过似的,屁股一扭一扭的,毛茸茸的尾巴高傲的翘着十分娇媚可爱。
它,长着一个“瓜子脸”,有着一双黑亮的眼睛,有点凹陷的鼻梁,黑色的鼻子,玲珑的小嘴巴。下唇上裸露出两颗洁白的倒刨牙,不仅毫无狰狞之感,反而彰显出异样风采。我给它取名叫“小花”。
小花是两年前,我家大孩从外地带回来的,有一位朋友送给他的。别人给它多少钱,他都没舍得卖呢。有时候,不管我出去一天,或者是多少天,小花见了我就象是见了阔别多年的老朋友,那股亲热劲,甭提多高兴了:
它,围着我打着转儿转,又亲吻,又作辑,躺在地上打滚,四爪朝天,露出雪白的肚皮,乱蹬乱挠;走路时两只美耳一直低垂着,更显出它的娇憨。我若坐着看电视,它就依偎在我的怀里,有时把两只爪子伸向我的膝盖,留下两个梅花印。爱人经常说我:“瞧你把它惯的。小孩子和小狗子都被你给惯坏了。”“你也被我惯坏了。”我忍俊不禁地说。
在我家的屋后,是一片冠杨林,小花尾随我的身后,走进这片树林,坐在草地上竟津津有味地吃起青草来了。我喜出望外,宠物的异常生理反应,预示着又一场春雨即将来临。我恍然大悟,呀!明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
“清明要晴,谷雨要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它,预示着一年的好兆头。
我正思忖间,原本晴好的天气,一会儿,星星点点地下起了小雨。瞧着那不紧不忙的阵势,怕是到晚也不会停下来了。我忽而想起了自幼听说的那些民谣:
“打春不要问,六十天是清明。”
“蛤蟆打哇哇,不到六十天吃巴巴。”
“蜘蛛打水,蚂蚁断路;猫洗脸,狗吃草,不三天,雨就到。”这些都是勤劳的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
冠杨林子里,新发的紫苏嫩叶,通体透着紫色的光晕,给这绿色的世界平添了几分绚丽,几分斑斓的色彩。这种野生的紫苏比种植的紫苏更富于营养,烹调、凉拌均可。经常食用,可祛除肝火旺盛,若是大人、小孩感冒发烧久治不愈,放些紫苏叶片烧水洗澡还可解热祛毒。
那碗形的“猪舌头科”,椭圆形的叶片,青翠欲滴。把它洗净晒干,每日里冲茶喝,不仅祛除肝火,对结石患者术后治愈调养大为裨益。还有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稗稗莲”、“黄花菜”,熬水喝,当茶饮,可治慢性咽炎,嗓子嘶哑。
有一种绿色的宽大的毛茸茸的叶片俗称“强量子”,到了秋天,结出小巧刺猬状呈椭圆形的果实,它特别好客。也许是因此而得名。人过之处总爱抓住你不放,非得给你的裤管上粘满一身的果实才肯罢休。用它的叶片和果实烧水洗澡,可治皮肤骚痒,风疹疙瘩,取其水洗头,可预防脱发、红斑狼疮。
更常见的是荠菜,它不仅是美味佳肴,还可降血压、血脂,在我少年时代,每年春天来临,母亲便让我们挖荠菜包饺子。把荠菜洗净连根煮,不放盐,煮熟了吃菜喝汤,可预防流行性脑膜炎。还有好多不起眼的小植物,它们各自都在不同的岗位上起着巨大的作用,造福于人类。乡村的生活既恬淡又温馨。
每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我便被树林里百鸟的啼叫声吵醒。时之已久,形成一种习惯,一种规律,即使晚上偶尔熬夜,睡得再晚,我都会不由自主地自然醒来,很准时。百鸟的喧嚣不亚于街头的嘈杂,给春天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当我站在这宽阔的阳台上,透过那枝繁叶茂的冠杨树的缝隙,一轮朝阳从树缝中折射出万道霞光,不远处是成片的麦地,还有那开着黄澄澄花儿的油菜。此时,麦子已抽穗。放眼远望,云天相接处,是一幢幢农舍、民宅。浓浓的麦香夹杂着百花的烈香扑面而来,春光明媚,无限风光,尽收眼底。
陶渊明在《陋室铭》中写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得馨。……”一个人不论他(她)身处异国他乡,或居住高楼大厦,别墅,或亭院茅庐,不论房间大小,只要自我感觉舒适就好。
喜鹊的叫声固然悦耳动听,但有一种不出名的鸟儿俗名叫“咋呼郎”,因它的叫声总是咋咋呼呼的,故而得名。它,其貌不扬,周身漆黑一团,一身纯黑的羽毛,尖尖的嘴巴,鹅黄的嘴鸭,长长的黑尾巴。腾飞时隐藏在两翼下洁白的羽毛,黑白分明,扑楞楞地飞着“嘎、嘎”地叫着。聆听它的叫声,如同欣赏一支婉转优美的歌曲,又如同聆听这三月(指农历)里的小雨。农民们因种田需要,总是以农历计算时日。
在我很小的时候,祖辈们喜欢“破命猜”:
“咋呼郎,尾巴长,白天偷饭吃,晚上乘荫凉。是什么?”
“勺子”我们都会异口同声的回答。
“破命猜,破命猜,一口咬个血蛤蜊。”紧接着又是一声响亮的回答:
“风柿子。”看见我们对答如流,老奶奶笑得心花怒放,老爹爹乐得直捋胡须,恍惚背也挺直了。
每当此际,正值春夏交替的季节,天气转暖,农家的小子们,都爱光着屁股在外面玩耍。一是怕热,二是没衣服穿。祖辈们就会指着树上的“咋呼郎”,说:
“臭小子,你们看‘咋呼郎’都在笑你们呢,它在唱:‘光着屁股没规矩’,‘光着屁股没规矩’……” 老奶奶气得五官挤在了一起,嘴噘得老长;老爹爹气得花白胡子一颤一颤的,敲着拐杖厉声呵道:
“好羞,羞死人了,快穿上。”那些顽童们便乖乖地穿好了衣服,也免受了一番皮肉之苦。不信你侧耳细听,果真是这样叫的:“光着屁股没规矩”!
我望着那一棵棵高大挺拔的冠杨树,内心忽而涌动起一片激情,那高大伟岸的冠杨树,不正是平凡而朴实的劳动人民的真实写照吗?他们生生世世扎根农村这片肥沃的土壤。用他们敦厚纯朴的人格,谱写了人生最绚丽的华章。他们是时代的试金石,是国家的栋梁。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我为自己是农民的女儿而感到骄傲,感到自豪。我为春天歌唱!我为生活歌唱!
2009年4月19日午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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