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二月,红梅尚未褪去残红,柳树已经悄悄开始生出新叶,亿万片嫩嫩的绿叶装点着千万根柔韧的枝条,乡村的晴空中泛起一片片新绿,和原野上一望无际的暗绿色的麦浪形成鲜明的对比。 杏树、李树、桃树的枝头已经萌出淡红色的蓓蕾,樱桃树比较性急,粉嘟嘟的花蕾早就开了一大半,粉粉白白的宛若一片片云霞。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盎然,蓬蓬勃勃的一片春意,似乎在等待着闹春的蜂蝶和南飞的燕子归来了。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春寒打破了这一切美丽的氛围,各式各样娇艳的花儿刹那间停止了绽放,春天的脚步慢了下来,久违的白霜包裹着红色、紫色、黄色、白色的千万朵花蕾,让人憧憬的美丽世界被暂时封存起来了。
当春寒终于慢慢退去,春天的脚步再次轻盈地向我们走来,三月的花信风轻轻一吹,几乎是一夜之间,被封冻的桃花、梨花、李花、杏花、迎春花、油菜花纷纷开放,往上看,桃花红如霞、梨花白似雪;往下看,迎春花和油菜花金灿灿的一片,紧挨着的是绿油油的麦田,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块块巨大的黄金镶着翡翠,景色如画。小河的水清澈见底,流经桃树林旁,河水被映成红色的;流经麦田旁,河水被染成绿色的;流经油菜花地旁,河水又立刻变成金黄色。几只白色的蝴蝶在油菜花丛中穿梭往来,让人想起清人纪晓岚的两句诗:“蝴蝶不管春归否,只趁菜花黄处飞。”
麻雀是个有灵性的动物,在目睹了原野上一冬的荒凉单调之后,面对这万紫千红的世界都有些目不暇接了。它们兴奋地呼朋唤友,穿花拂柳,在红艳艳的桃花间嬉戏停留,也许它们也偏爱桃花,一株桃树上有时竟然栖息了几十只麻雀,压得花枝颤颤巍巍,粉红色的花瓣如雨般纷纷飘落。
在这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的世界中,桃花力压群芳,当仁不让地成为三月乡村花儿中的主角。
在农舍的房前屋后、竹篱笆里、水井旁、田间地头无处不见桃花靓丽的身影。一株株粉红色的桃花犹如一团团艳丽的朝霞,扮靓了农舍、照亮了原野、映红了溪水。
此刻如果你在郊外踏青,几乎是一步一景,每一株桃树、每一树桃花都是一处风景,千姿百态的桃花就构成了千百处迷人的风景。
在一处农舍前我停住脚步。这是一处普通的平房,黑色的瓦顶下是新粉的白色墙壁。两扇木门紧锁,鲜红的春联尚未褪色,在明媚的阳光下微微反射出红光。竹篱笆里是一畦油菜地,金黄色的油菜花下面是碧绿的油菜杆儿。让人惊奇的是门前种的三五株桃花正在怒放,烂漫春色,如火如霞,把白色的墙壁都映衬成粉红色。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面对此情此景,我不禁想起唐人崔护的这首诗。恍惚间,我感觉这里就是那个叫做“都城南庄”的小小村落,想起那位叫做崔护的少年,当年桃花盛开之时,被桃花映红面颊的一对少男少女在此眉目传情,无语相对;如今桃花又红,春风依旧,独剩少男自己,佳人去何处?恼人的春风,自古以来你见证了多少如桃花般美丽的故事传说?
沿着阡陌上的小路往前走,但见整整斜斜杨柳陌,疏疏密密杏花村,柳丝轻拂面,花香暗袭人,金黄色的油菜花时时蹭着人腿,到后来金黄色的花粉沾满行人的衣裤,真是一路风光一路诗。
一抬头却见河对岸有几间土坯墙砌成的茅草房,门口种着一棵合抱粗的柳树,柳树的绿荫遮天蔽日,鹅黄色的柳花在风中轻轻飘落。矮檐下挨着柳树又种着两株桃树,红桃绿柳,相映成趣 ,两块青石板搭在小河的两岸,形成一个简陋的石桥。河水在下面淙淙流过,时时有飘落的桃花瓣随流水杳然而去,古朴自然的野趣颇合北宋王安石的一首小令《菩萨蛮》:
茅屋数间闲临水,轻衫短帽垂杨里。
花是去年红,吹开一夜风。
梢梢新月偃,午醉醒来晚。
何物最关情,黄鹂三两声。
此词是王安石晚年退隐江宁半山时所作,作为一个失败的政治家,此词反应出作者归隐山林后于鸟语花香中寻求清静无为的那种心境。其中“花是去年红,吹开一夜风。”作为描写春天的名句而千古传诵。
除了桃花、杏花、梨花、李华、迎春花这些花,野地里、田埂上、河岸边生长着数不清的有名字的和没有名字的野花野草,荠菜开着米粒大的白色花儿、苜蓿开着粉红色的小小花瓣、野蔷薇开着粉粉白白的蝶形花瓣,还有一种叫不出来名字的花儿,开着罕见的蓝色毛茸茸的细碎花瓣,在原野上开的一片一片的,点缀在绿色的野草丛中,煞是好看。
蚕豆也在此时不失时机地开出淡紫色的花瓣,花心却是奇特的黑颜色,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只只紫色的蝴蝶在青枝绿叶间躲躲藏藏。
春天有多少种颜色的花儿在盛开?我不知道。朱熹老夫子告诉我:“等闲识得春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让我们拥抱这五彩缤纷的世界,拥抱这万紫千红的春天吧!
颍水倦客作于09年3月10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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