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春雨在夜色里显得那样清脆，那样清新，和着泥土特有的芳香扑鼻而来。临窗而望，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蜿蜒流过的河边闪烁着，渐渐崛起的工业建筑使这个原本以农业为主的小城有了现代化的气氛。被称为黑金子的煤炭正在源源不断的被开采出来，一辆辆的重型货车呼啸而过，高速公路通了，铁路也开始修建了，街道也变得宽阔了，小城也繁华了，就连左岸的山坡也被人造星星点亮了，尽管如此，夜色笼罩下的小城依然还是那样宁静。

不知不觉中，雨渐渐的住了，窗外公路上的车也稀少了，山坡上的太阳能led灯像夜空中的星星不停的眨着眼睛，和山脚下广场上的古塔相对而望，好像在进行天地对话。远处传来一声声夜鸟的的啼叫，因为那叫声单调，枯燥，而且不停不歇，当地人称其为“肚子胀”鸟。我不知道它是在呼朋引伴，还是寂寞难耐，它也无法入眠吗？

虽然我不在小城居住，但并不感到陌生，此刻的小住别有一番情趣。特别是小城的夜晚，像披着薄纱的少女一样，朦胧中显得是那样的安静。伴随着夜色的浓重，思绪也变得异常的清晰起来。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往日的浮躁和烦恼顷刻间荡然无存，真正体会到了心若止水的意境。世间的万物永不停息，人的欲望永无止境，但此刻，还有什么放不下呢？昔日的清贫已经成为了记忆，而温饱之下的惰性却油然而生，就像久不耕耘的田地一样，一片荒芜。无处可逃的灵魂在渐渐肥硕的躯壳里变得发霉，思想仿佛也搁浅在充满诱惑的港湾里无法自拔。我不知道，再一次面临仰止的高山，是否还能迈动那不再修长的腿脚。面对身边的变化，我始终无法感知，也无法融合，我知道，山野樵夫的生活可能才是我的归宿。

“生命就像一条大河

时而宁静时而疯狂

现实就像一把枷锁

把我捆住无法挣脱

……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翅膀卷起风暴心生呼啸

……”

我渴望飞得更高，但是我不敢奢望，我更害怕从高处滑落下来。我无法体会也不想体会自由落体的感觉，除了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以外，思绪可能早已经凝固了，因为恐惧占据了收缩颤动的心房。我不知道初次跳伞的伞兵是否也有这样的心境？当西方先哲的名言“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被今天的“新新人类”篡改为“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以后，我只好躲在了暗夜的深处，从此不敢奢望飞翔，更别想着飞得更高。因而，曾经卷起风暴的翅膀也已经退化掉了。我不知道，折断翅膀的天使是什么样子，是否还能展开虎虎生风的翅膀，一腿蹬直，一腿微屈，在耀眼的光芒中冉冉上升？

“每一次

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

就算很受伤

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

飞过绝望……”

歌声告诉我，不是翅膀退化了，也不是折断了，是隐形了。我怎么从来不曾知道，自己还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我依稀记得，自己当年也曾飞翔过，是的，尽管飞得不高，但是确曾飞过。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空，俯视过开满油菜花的家乡，在千壑万仞的群山上空俯视过故乡的潺潺溪流，然后义无反顾的从深深依恋着的小山村迁徙到陌生但充满希望的平原，最后又从那片贫瘠的土地上飞到了城市上空，久久徘徊，最后栖息在城市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从此，再也没有飞过，渐渐的就忘记了飞翔，我不知道，自己还能飞吗？

憨态可掬的南极企鹅虽然不再飞翔，但它却学会了游泳。而且还是在刺骨的海水里冲浪。既然肥胖的身体不再适合飞翔，下海游泳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虽然，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蠢笨的企鹅，胆怯地把肥胖的身体躲藏到悬崖底下……”不像海燕那样，“勇敢地，自由自在的，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飞翔！”但那又能说明什么？暴风雨过后，它依然在海水里冲浪，在海滩上漫步，这种生活不是也很惬意吗？虽然平凡，但却是真实的。

“乍暖还轻冷，风雨晚来方定”。夜色更加浓重了，雨又下了起来，一阵寒意袭来，我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赶紧披了一件外套，关上窗户，把自己塞进温暖的被窝里。夜鸟还在一声接着一声的啼叫着，还是那样的单调，枯燥，似乎还带有一丝哀愁和悲凉。我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因为我的思绪在夜鸟的啼叫声中，已经飞向空旷的夜空。但愿黎明来临时，我会重整行囊，踏上新的征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