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时节我们朝发云山,却未料花落之际暮收雨岫。回首来路,长满青苔;怅望西风,难寻麟趾。那一年我挣扎回到小城,心象尘埃,情如死灰,颇有隔世之感。尽管泪水淹没天地,尽管懊悔堆叠如山,但是失去,已成唯一的选择,我只好镇日里自虐自己的青春年华,狂歌酗酒,长号当诗,把当年那些缠绵的清韵、悱恻的兰香,尽情泼洒在销金的夕阳里,任西风古道,响遍我思念的马蹄;让枯藤孤树,溅满我感怀的急雨。有人说佳人似剑,红袖如刀,没想到箴言成谶,我脆如蝉翼的情感早已被切割得碎如尘屑,苍凉无语。每天里朝夕混沌日月苍茫,每晚听松针落地寒月敲窗,准备以所谓清绝的姿态,卧归故山秋林晚,静候野寺雪来时。
一波又一波的友人谓我离骚之句:“怀朕情而不发兮,余焉能忍而与此终古?”我答:“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友问:“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我答:“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友问:“思九州之博大兮,岂惟是其有女?”我答:“民好恶其不同兮,谓幽兰其不可佩。”友人多次苦劝未果,酸我:“世溷浊而嫉贤兮,如蔽美而称恶,早晚唾沫淹死你!”我冷笑:“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州之宿莽。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若不周以左转兮,指西海以为期。”哀莫大于心死,我想,有朝一日,西海干涸了,那便是我的放弃之日。其实此时我已感觉到:沧溟之下,总在分蘖梦幻的种子,颗颗都是期冀;而云汉之上,早已开满滴血的璎珞,串串都是悲伤。
日子像流沙般被风吹去,不知怎样捱过那个萧瑟的秋天又熬过了寒冷的冬季,忽然有一天,一声布谷的啼声,把我从幻觉的荒原拉回斑斓的现实。窗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昔日的好友们纷纷邀我郊外踏青,我一概加以拒绝,从此朋友们笑我得了仙人指点,终于成为高蹈世外、清风枕头的隐者,诗酒自娱、孤独抱云的雅士。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以这种方式自虐,以惩罚曾经对白云小景的冷漠和不公。白天在单位浑浑噩噩,夜晚在网上满世界贴吧,大小网站几乎都塞满了我写给她的诗文。我还在希望一直酷爱网上漫游的白云有一天也许会看到这些激情飞扬的文字。
白云一直没有回音,我那些傻傻的诗文却换来不少网友的关切和奚落。甚至有一位网友骂我:“你傻吧你?可惜了那些美文被你糟踏,为了那么一个臭婆娘!”当时我气得发抖,平生第一次爆粗口,那句话令我至今赧颜,不知那位网友看后作何感想,借此机会真诚的向您道歉,其实我明白那是您另一种关切。
只是迷者疯狂,恋者魔障,我忍受不了任何对白云小景的不恭和诽谤,我甚至常常妄想,为什么不回到17世纪,那么我可以找任何一个微词白云的绅士们决斗!也许我会死于剑下,但血光迸射的那一刻,我绚烂的生命之花将会开到极致,那缤纷的花雨,将是我献给百云小景的死结,一头连着失望,一头连着死亡,而我孤独的灵魂将会含笑九泉!
当三月的布谷啼乱了远山的时候,我因参加一个笔会来到成都,不经意间在《成都晚报》上看到一条消息:绝色女峨嵋剃度,爆宇内冷幽默;举世男挤破山门,睹旷世热芳华。冥冥中我感到这肯定是白云干的傻事,一个江水难载许多愁的弱女子,竟被可恶的媒体利用为商业炒作,心若高云、洁如兰玉的白玉小景怎能承受得这满世喧嚣、一地俗秽呢!急迫中一口鲜血上逆,哇地一声喷涌而出,晚报上顷刻间溅满梅花。
-全文完-
▷ 进入孤竹叶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