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总是犯头痛病,也许音乐听多了。可是,仍将希望寄以音乐疗伤,指望心灵能从音乐中获释,能在音乐中置换心境与新鲜空气。期盼有一股清新的、或者柔软的新鲜空气来引发心潮的感动。
曾经收藏了一千多首好听的曲子,竟然从中寻不出一支能够治愈这次的头痛。原来音乐与寂寞有关,现在却只能作音乐的回忆;甚或逃离一切喧嚣与侵扰。看书还是很好的,睡眠也很不错,反反复复只耕耘这两样就已经足够。而恰恰在这个时候,读到了余光中的一篇散文《饶了我的耳朵吧,音乐》!一边读一边回想我与音乐的缘来。
我原是听歌不入心的人,象我这样听音乐的人应该不算少。就好象买书的人不少,爱看书的人不少,可真正称得上阅读的人却不太多。所以,与音乐有缘只是认真热恋音乐的这段日子。
有两年多了,这两年多陪伴我的是音乐的狂欢,也有置游戏之中的颓废。
有不少人以音乐为素材寻找写作的灵感。我也从音乐中汲取过营养,得到一些熏陶,还借鉴过音乐的心情埋没故有的我。
什么样的人听什么样的音乐,有大俗就不缺大雅。什么样的心境听什么样的歌曲,红尘有爱失爱都离不开爱情音乐,忧伤也不关幸福与不幸。因为忧伤已经被称作为审美,升华了旋律与初衷。演戏的人毕竟是少数,听戏的人是大多数。
我很崇拜余光中的散文,并超出对他诗歌的热爱。这位左手写散文右手写诗歌的台湾大作家用他的《听听那冷雨》一直敲打着我对文字的喜欢。一篇文章里遮不住他的深厚的文学文化底蕴,以及对文句节奏、乐感的推敲,象健美操!那诗意的和韵、那声声慢的心态神驰的步履,那醉人的忧虑演绎的凄美冷雨。冷雨已经不再作冷雨,是心灵的翅膀腾翔在心灵的天空。一种积沉的浓烈的感情来自于人离开泥土与大地的精神牵挂和返归。
听诗如若听歌,听歌不若听诗——世界存在永久之谜,诗歌不停揭示谜的玄惑。有人说:诗人离上帝最近,他们是唯一能与上帝通话的人。也许沉默的声音更具灵性与大美!诗是语音沉默的乐曲,也是无形的画。诗歌赋予人的想像力空间博大精深,而人类艺术早期萌芽的时期,诗歌与音乐又是一对同时诞生的孪体,有着相同的血脉与渊源。歌乐更象是诗的吟咏与呐喊。
早先就听说过:所有艺术的绝璧,都听从了心灵的声音。然而,有时候就是记忆不起来。或许头痛病犯了的时候正是因为思想过多,太过拥挤,而又未能整理,梳平。所有的东西一古脑儿想跃过键盘直抵荧屏,反而祸害了心门与窗,就象前一阵子我猛听阿桑的歌曲。在她去世之前,我从未听说从未关注,以至她离开时我极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殚精竭虑,并海听了她生前唱过的所有的歌。于是,我似曾喜欢上了她,以至我发现我的爱泛滥了,真情滑坡,由执著向发散,由单一至单薄。真情越来越不真实。其实我不可能一宿一夜就能听懂阿桑,如果是那样,还须时间做什么?
此时,我迫切需要能安抚我心境的、并能够创造出思维文字灵感来的、我能听的音乐,或听听海浪,听听雨声,听听忧弦,然而,都不再能够。更无消说听张国荣的音乐了,我不大听得懂粤语,就象我不会把粤语当作国粹。但是,有时候噪乐确能阻挡我与外界的思想沟通。使我置于听闻却若未闻,风吹雨打我自岿然的境界。我把二十多年来对音乐欠缺的敏感与理解全补回来了。现在,我对音乐再也不用发怵寡知了,或已到该歇息的时机。
我成了吃饱噎着的人。正是余光中的这篇文字给予我心灵的大冲撞,让我回到无声的寂寞中,放弃对音乐的拼命占有。如同放弃热情,放弃信仰与虔敬。无论是国乐的清雅、西方古典乐的宏富、民谣的纯真、摇滚乐的奔放,还是爵士乐的即兴自如、南欧音乐的热烈、中东与印度音乐的迷幻,我统统置于脑后和爪哇国度。
余光中说:敏锐的心灵欣赏音乐,更欣赏寂静。我想这是对的,也相信他说的:凡是伟大的音乐莫不令人感到无上的宁静。寂寞,是一切智慧的源泉。尤其是在喧吵过后,人是需要平静氛围的。
曾经惯听了流行歌曲,对佛音也产生过兴趣。总之,音乐世界的最高境界不外乎完美的天籁之音或大音希声。大音希声中,无我有我。大音希声中聆听的是一种沉默之音,思想之音,时间之音,还有远古之音。
庄子《齐物论》中南郭子綦进入忘我境界,对学生颜成子游提到过“三籁”说,即——天籁、地籁、人籁。子綦曰地籁是众窍孔发出的风声。天籁则是风吹万窍发出的声音。前者是风声,后者是自声。人籁是竹箫吹出的声音。这其中最难区分的就是天籁与地籁,说难也不难。天籁发声全凭自主其怒,谁也不能够发动它们。所以,能忘我,如形体木然,仿佛灵魂出窍一样。
呵,我需要的正是这样的自守宁静,自主灵魂,让我跟自己的心灵对话。安静吧,只有安静才能够倾听。倾听是一种智慧一种修炼,更是一种品格一种美德。保护耳朵,从今天开始做起!有一位伟人说过“狂妄自大的民族不喜欢聆听,只喜欢征服,他们的傲慢遮挡了他们的视线;闭关自守的民族也不喜欢聆听,只会沾沾自喜,他们坐井观天,妨碍了他们的见识;急功近利的民族更不喜欢聆听,只会浮在表面,他们浅尝辄止,缺乏深厚的内涵。”
做人需要文化品味,不然瞧着俗气。我决定从今天起投身海子诗歌里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远离声喧的污染,不再为自己制造大分贝的负担,不再折磨耳朵与心灵,对音乐重新定义并虔诚。
如果说,音乐是寂寞的产物,那么我在寂寞的文字中的确发现了灵。我发现在庐隐作品中,出现频率很高的字就是“灵”了。我原只知道有灵智、灵光、灵慧、灵验、灵感这些词,自揣测地认为它们来源于佛道教文。而在庐隐作品中发现的“灵”词有很多,比如:《时代的牺牲者》中提到的:灵海、灵区、灵宫、灵田、灵通。 “有一天,我绝早到了学校,本预备作一篇讲演稿,偏巧一只孤雁不住在那棵荔枝树上悲鸣着,我多感的灵海,立刻凄浪酸风,掀腾不止……” “桌上放着的信,被西风吹得飘落地上,我拾了起来,“寿儿一呕而亡!”几个字,仿佛金蛇般横据于我灵区之中……” “倩娟反复细嚼歌词越觉悲抑不胜。未完的信稿,竞无力再续。只怔怔的倚在沙发上,任那动人的歌声,将灵田片片的宰割罢,任那无情的岁月步步相逼吧!……”
难道庐受佛学影响较深,难道庐是一个有仙灵的女子?唔,她的作品正带给我这样的启智、启光与恩慧、恩德!她的现实主义小说禅机四溢,奥秘无穷,令人开悟……
诗人有陷入冥想的一种快乐;无论是与己对话,还是与自然相亲。
文字的审美范围多么宽广。能节制能守持一颗单纯而不低俗与庸滞的灵液,我想就一定能够阅读到来自这文字里的血泪声的唱吟。它是用着看的,也能用着听。
不信,你听:人生若不了解悲哀,至少是在醉梦的变态中,不然盛血般玫瑰汁的翡翠杯底,总藏着忧郁。鲜红的花朵是怎样使人可爱,但是它的脉络里,渗着一些杜鹃的赤血呢!世上的快乐事或容有诈伪藏在背面,只有真的悲哀,骨子里还是悲哀。所以,一颗因悲哀而落的眼泪是包含人类的最高情绪。
为了不至于真的悲哀,骨子里还是悲哀。我从寂寞中来,归向寂寞中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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