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陪着家人看了几段秦腔,讲的是王生审苏三最终相认的故事,闲来品味这戏中的喜笑怒骂和悲欢离合,恍然回到旧时坐着满满腾腾人的戏院,其间除了观众的各色人等,还有老板、伙计、茶博士、卖小吃的小贩等等,本应沸如水,恰在此时,台上的戏子唱到绝处,大家均屏住气,竟似凝的冰,一声不发,一丝不动,无数双眼睛直直盯在台上,尽管是听了千万遍的老曲老词,也只等唱者如泣如咽,如诉如叹的音住了,曲停了,不知从那个角落炸出一个好字,四散的火星点燃了其他,一时间好字鳞次节比起彼伏,好一阵子才停当了,戏院里又恢复了喧闹嘈杂熙熙攘攘的往日情结。
以上的场景大约是百年前的故事,多是旧时电影和电视剧的印象,临摹的笔触触及不到曾经喧闹嘈杂的细枝末结的精妙,有点类似于少时涂鸦的恍惚,因为我记忆中二十年前的看戏是另一种情形,那时看戏和看电影在同一块露天的水泥地上,所有的人是平等的,每个人夹着一个小板凳,人们在不觉中集合起来,远远望去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圆心的座位不需要等级,不需要金钱,同样也不需要权谋,一定要来的早,约摸好点把小凳往那一放,只等后来的人一圈圈将圆无限扩大开来,我一直认为那个位置并不算好,一旦被人群裹实了,中途想出去小唱一曲,那将是一部中原突围的纪录片。在圆边有一条切线,直直坐着一溜买零食的,他们属于整个圆不安定的引子,炒花生瓜子的香气勾引着人们绕过圆周,来买个一二两来消磨牙齿,牙齿有了着落,嘴唇和舌头也一定不愿闲着,三三两两要好的朋友一定是坐在一起,讨论大到国家小到身边的人人事事事事非非恩恩怨怨。
那时戏是看不懂的,能看明白的倒是电影,记忆犹新的是若干年前放映的《妈妈再爱我一次》,曾经忠厚老实的中国人第一次受到如此煽情的刺激,无数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抽动鼻孔中的浓液,不约而同的发出吸溜声,现在想来颇为状观,不久以后,我又看了一遍,状观依然。看戏是最没有耐心的,而且很费解,记得有一折是杨六郎假死,寇准探府,跟踪柴郡主送饭,两人在台上转了有多半个钟头,一人唱一段,前面走的已了唱的很明白,后边跟的还要装糊涂,日后才知道是心理活动,是唱给观众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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