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明五月天，情殇嘶鸣心呜咽；最是生命堪折损，轻叹红尘昙花现。——题记

（1）

层层叠叠的大山，峰峦起伏，云遮雾障，烟雨朦胧。

群山深处，绿树环绕的小山村，简易的茅草屋，星罗棋布，宛如雨后出土的蘑菇。村庄之上，炊烟袅袅；寨子之间，鸡鸣狗吠。

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除了村子里的人，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这里的人，世世代代，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繁衍生息。

这年春天的一个凌晨，晨曦初绽，群山明媚，朝霞似火。小山村沉浸在喜悦之中。村民李小二一脸憨厚的蹲在门口，妻子小莲满头汗水，满面苍白，心存满足的微笑着躺在床上。

李小二父母忙碌的身影，前前后后跟着老接生婆的脚跟……不多时，茅草屋里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宣告这小生命来到了人间。

村里人高兴异常，他们可以喝到小孩出生的满月酒了；小二全家人喜笑颜开，家族终于有了后来人。

（2）

几年后的一天傍晚，夕阳西下，群山披黛，残阳如血，小山村笼罩在薄薄的夜色之中。

时在清明四月，淫雨霏霏的日子里。

一声声凄厉的哀乐，从村子里传出，在大山之间回响，回声震荡，群山嘶鸣。

从小二家门口开始，到委婉盘旋的山路上，一列送丧的人群缓缓走来，一袭的白衣白帽，领头的人一手执吊丧的白帆，一手向天空抛洒着纸钱。

小二的家人和亲戚声嘶力竭的嚎哭声此起彼伏，和着吹奏的哀号，令人心寒。全村人前前后后，簇拥着十六人高高抬着的寿棺。

小二家已经会走路的小孩，被妻子小莲牵着，随送丧队伍缓缓而行。小孩子清澈的双眼，好奇的左右看着嚎哭的人群和从天空飘洒而下的纸钱。

吹号的老者，手执古老的长号，两腮鼓起，尽力吹奏，浑浊的双眼，是哪样的专注、传神。他的两个徒弟，紧随师傅，用尽全力吹着小号。

一个老人——小二的爷爷，走完了他的生命历程，在人们的相送下，热热闹闹，前往“天堂”。

（3）

村子中央，自古以来，就留有一块平整的场地，山区的泥土，经过若干年若干人的踩踏，比水泥铺成的还要牢固。

几棵高大的榕树，生长在场子中间，粗壮的树干，老气横秋，茂密的树叶，阴翳蔽日。

榕树下，围着不知道是从什么年代，从大山的什么地方移来的几十个大青石，供人们农闲时坐着休息聊天，天长日久，大青石个个被人的屁股磨的光滑锃亮。

榕树之下，场子之旁，从村子后面的山箐沟里流淌下来的小溪，碧水清清，终年流淌。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妇，在溪边洗菜洗衣服，早晚人声鼎沸。

（4）

几个手柱拐杖的老年人，坐在榕树下的青石板上。

他们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浑浊的双目不时望着对面的大山，满头的花白诉说着他们曾经的沧桑，满脸的皱纹书写着他们曾经的磨难。

送爷爷上山回来的小二，没有看到天天在此坐着的爷爷，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几个老人双目中的伤感。

“这人呀，就这样了”，一个身材佝偻，年近九十岁的老人喃喃自语“小二的爷爷就走了，唉——，明天，也许就轮到我了……”

其他几个老人白发飘飘，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

一群光着屁股，全身脏兮兮，鼻涕流到嘴边的小孩子，在场子那边，相互追逐，嬉笑打闹。

从大山那边，在隐隐约约间传来歌声，是那几个上山砍柴的年轻人负薪走在回家的路上……

（5）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日子，像村子里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这年夏秋之交，山区的雨水特别多，淅淅沥沥下了近一个月，仍然还在下，老天好像不知疲倦。

父母在堂屋内闲聊，妻子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小二觉得无聊，站在家门口，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雨水滴滴嗒嗒不断坠落，天上好像通了洞似的。想想被雨淋坏的庄稼，小二不禁长吁短叹。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大自然总是喜怒无常。

这天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到小山村。

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多在虫鸣蛙叫声中早早进入了梦想。

村子后面高高的大山，突然发出一阵阵闷雷似的声响，人们还没有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半坐山峰发疯似的，在一刹那间铺天盖地向村子袭来。

不到百户的人家瞬间被活生生掩埋……

当地政府迅速行动，但抢救出来的生还人员寥寥无几。

几天后，小二的妻子牵着孩子站在山巅上，双目失神，看着只露出几片榕树树叶子的村子，散乱的头发随风飘飞……

（6）

天地乾坤，万事万物，辗转轮回，生生不息。

是生命，显露了生机。

生命的伟大，在于它的坚强。

没过多久，在泥石流掩埋过的废墟上——

一棵小草，奋力挤破厚厚的土壤，竭尽全力穿过沉如大山的大石块，经过千难万险，终于在春天来的时候，展露出一丝嫩绿。

一只小蚂蚁，叼着比它重百倍的昆虫尸体，艰难的爬行在回家的路上。

一个上山砍柴的村民，走过绿草青青的废墟。

又是若干年后，被泥石流冲刷过的废墟上，长出了好多树木。小野兔、山鸡在林间悠哉乐哉，觅食嬉戏，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高声唱歌。

大山还是那样苍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