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张家界国家公园,便是一路登山。我们顺着羊肠小道一路行来,天书宝匣、夫妻岩、望郎峰,不停地撞进眼球,仿佛走进了一个神话般的仙山。那随处可见的孤峰,从山脚下拔地而起,宛若擎天一柱。那一座座山峰,峰腰云遮雾绕,裸露出黄色的崖壁,刀削斧劈似的;峰顶上生长着几株低矮的小树,阳光把奇峰异石映衬得更加奇伟、玫丽。若不是耳畔常闻山溪水声,游人进入了“无声的诗,立体的画”的盆景长廊之中。不过,最令我难忘的是,冷不丁有幸观瞻了水绕四门的张良墓。
中午时分,我们停下脚步用餐。这里是一个沟壑,溪水依山流淌。溪旁边是一排农家特色的竹屋,外边搭着的木长廊。小溪、竹屋、平台,山风拂煦,风和日丽。店老板端上一盘乡村老腊肉,指着小溪流淌去的不远处山坳说:“前面150米远就是张良墓。”我放下筷子,顺着方向赶去。果然见得一清静之处——水绕四门的张良墓。古墓顶上萋萋芳草,苔藓缠裹。古墓四周环水,四条清流的小溪,破山相会,汇流于此,形成一个绿潭。潭吞四水,映着四峰,衬着蓝天。虽是夏季,水绕四门还是幽幽静静的,绿荫庇护,似淡雾轻绕。想不到二千年前的开国元勋,竟葬于此。现虽为旅游圣地,也显得那么不引人注目。只能远观,不能近看,更凭添上几分神秘色彩。哦,昔日的荒山野水,竟掩着一代名士的真身,真个是“一坯黄土掩风流”!
回到竹屋外的平台上。大家好奇地问我:“张良是谁?”张良是谁?我一时无法说清楚。是那个秦始皇巡游时,买通刺客,向皇帝行刺的人吗?是那个楚汉相争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人吗?是那个一支笙萧吹散西楚霸王八千子弟兵的人吗?韩信的十面埋伏,终使项羽率十多人马落荒而逃,霸王也乌江自刎。惺惺惜惺惺吧,连司马迁也把项羽作为帝王本纪单列。就连一向以婉约词句为主的李清照,也为项羽写下了千古绝唱的诗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帝王争霸,群星璀灿,人才辈出,也一点掩不去张良的名气。苏东坡在《留侯论》中开篇写道:“匹夫见欺,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真勇士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留侯、随侯、子房,不就是张良吗?那个拾起黄石公落在桥下鞋子的人,那个辅佐刘邦建立汉王朝的人,现在,静静地躺在这山色葱萃之地,该是怎样泰然的心态?名士风流,淡泊名利,古往至今,得天下后,推病不出或隐姓埋名之人,大约有两人:范蠡、张良。张良,这位谋天下之人,封侯后辞别都城,千里迢迢寻到这里,归隐山林。他终日与白云、野鹤为伴,仙风道骨,流连于山光水色之间,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惟楚有才。水绕四门的张良墓也沾上了楚地的灵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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