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我有幸陪同本市的收藏家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张先生,在本县的古玩市场兜了一圈。
张先生是一个谦谦君子,长得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他那一双手,简直就是女人的手,温柔极了,张先生有个特点,说话时总喜欢用食指往上推一推那琥珀色的近视眼镜,然后,顺势往下再轻轻的刮一下鼻头,那样子真是温柔到了极点,唉,张先生啊,真是恨死爱死你了!你咋就那么可爱呢!
可我总觉得张先生说的话不大漂亮,他有点木呐,有时非得我插几句嘴不可,有时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他楞是要在那“哦哦”上半天,真是有点迂!
对此,我只能无奈的笑笑。
他那天是快要到十一点时才到我们县城来的。他在路上时就跟我说过,他一到县城,就给我打电话,我说“可以可以,都老朋友了,到时候,我开车到车站来接你。”他当然很开心,“呵呵”的笑着说,“好的好的,那就麻烦你老兄了。”我说,“我们之间,谁跟谁呀?就别那么客套了,好不好?”他就“呵呵呵呵”的笑说,“哦哦,是的是的”。
我到银行取了三万块,心想,陪秘书长大人去逛市场,不能太穷酸了不是?再说,本来我在钱方面就不服谁的,谁要是跟我比财气,我跟他急!特别是跟张先生这样温文尔雅的家伙比财力,那更能满足我的虚荣心!
在他面前掏钱,那种感觉叫“爽”!
知道不?
他一到,真的立马就给我打电话了,说他“到了”,我说“好好好,我马上就过来,你就在车站门口等着,别动啊。”他说“好好好”。
我马上驾车过去,不一溜烟的功夫,就到车站了,我抬眼一看,张先生像个规矩的学生般,站在车站门口“翘首以待”。
我一看他的样子,简直想笑出声来——嘿嘿,这家伙,好乖!
他一上车,就对我说,现在市场上膺品多极了,一定要小心,千万别上当!要多看少买!这一条,一定要牢记啊!
我有点不屑了,对他说“嗯,你这句话都颂读成经了”。他就“哦哦哦”的,然后就“呵呵”的笑。
我对他说,现在时间才十一点一刻,我们先在县里的几个店铺去瞧瞧,十二点准时吃饭,怎样?我请你吃土鸡啊。”
他说“哦哦,那么客气啊?”
我说,“这有什么嘛!大专家来了,应该的应该的。”
他就“呵呵”的笑。
看了几家店铺,他在一家店铺里淘到一个大头中圆,说是捡到一个小漏,挺兴奋的。
我对他的那点“出息”,有点嗤之以鼻——哦哼,好嘛。
想不到张先生还联系了他的徒弟小余,小余还邀了他的朋友邹老板,一下子,等我们从那家店铺出来时,已经是四个人,有点“浩浩荡荡”了。
小余对张先生说:“老师,我认识一个叫李总的人,他家里的好东西多,要不要去看看?”
张先生脑袋一歪:“真的?”
小余说:“是真的,那李总都玩了二十多年了,有不少的好东西,秘不示人,非得要等到大的行家来了,才肯拿出来,像我这样的小字辈,他哪里瞧得见?”
张先生就“哦哦”的说,“那,我们去看看吧。”
我一听有好东西,也来劲,说:“快呀,走呀,瞧瞧去呀”。
于是我们四个人,一起向李总家进发。
李总的家在一座小山顶上,虽然有水泥路,但仍然累得我们四个气喘吁吁的。邹先生的腿短,走在最后面,做后卫。我们仨心急,风风火火的,小余更是激情四射,不一会儿,他就先到了。
李总是个中年汉子,像个大病初愈的人,一问,他说得了前列腺炎,天天打针,等下还得去医院呢。
张先生听了,又是一阵“哦哦”。
李总对我们很是热情,虽说是有病在身,但他还是给我们泡了茶,对我们说,他已经好久没有玩古玩了。
张先生就问:“多久没有玩了?”
李总说:“十多年了吧。”
张先生就“哦哦”的,不再说话。
在李总的客厅的一个小玻璃笼子里,摆放着四个小玩意儿:两个玉器,两个瓷器。瓷器中,一个是小青花瓶,我一看便知是清末的,不值什么钱的。另一个是冰梅罐,小巧玲珑的。
张先生抬眼看了一眼那冰梅罐,没说话。
李总却来劲了,一个劲的说,都是十几二十年前收的,当时很便宜。他见我对冰梅罐有点意思,就对我说,这个东东,是二十年前买的,当时在江西,只花了一百元,便宜。
小余呷了一口茶,问:“到代吗?”
李总说:“该到康熙吧”?
张先生就说:“到乾隆吧?”
李总说:“应该到康熙了,到了到了,应该到了。”
叽哩咕噜……
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便问:“有卖吗?”
李总说:“自己玩玩的,只有一个,不卖的。”
小余说:“只要价钱合适,什么东东不能卖?”
“哦”,李总说:“哦哦,那也是。”
我看了一眼张先生,希望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肯定的表情,可是张先生这时的眼神,却毫无表情。
我对瓷器,历来不是很在行,但又喜欢玩。如果诚如张先生所云,能到“乾隆”,那也算是“清三代”的东西了,买了也不冤。
我问张先生:“真能到乾隆吗?”
张先生抬眼看了我一眼:“乾隆的吧?”
李总却还在坚持:“该到康熙才对,该到康熙了的。”
我便问张先生:“这好东西,你咋……”
张先生呷了一口茶,不说话。
我便问李总:“这个冰梅罐,多少钱?开个价,匀给我。”
李总说:“不匀不匀,自己玩的,好看得很。”
小余就在旁边帮腔:“林大师要的东西,李总你就割爱吧。”
李总仿佛很为难,说:“这个东东,虽说不是官窑器,但也算得上是民窑精品了,真是舍不得,都在家放了二十多年了,落不下,真的落不下。”
我就发火,说:“李总,多少钱?干脆点,别像个娘们似的。”
李总听了我的话,几近一怔,然后耸一耸肩,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像是要做下一个重大决策般,说:“那……那……就三万吧。”
我心头一惊——咋这么贵呢?我笑笑:“哦哼”。
我决定不要了,临走时,李总对我说:“下次来,就要四万了。”
张先生依然是一个劲的“哦哦”,我对张先生算是看破了,对他的表情也不再在乎了,他不是说能到“乾隆”吗?花三万买个“乾隆”的民窑精品,也不冤吧?
我在离开李总家二十多米远时,又招呼大家倒回去,我对大家说:“浪费一点大家的宝贵时间,帮兄弟砍砍价吧。”
好说歹说,我终于以二万六的价钱,买下那只让我心动的冰梅罐。
过了不到五天,我的死党——广东的瓷器专家王大利到我家做客。我兴奋的拿出那个冰梅罐给他看,说我花了二万六才匀到的。
他一看,马上脸色煞白,对我说,这是个膺品,是最近几年景德镇刚做的,这东东,顶多不超过二百元。
后来,经我眼线打听,小余在李总那儿分到三千,张先生到底分到多少,我的眼线功能有限,至今还是个未知数。
原来,这是张先生和李总小余他们几个联合起来坑我,这场游戏,原本就是一个陷阱!
陷阱陷阱陷阱!
我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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