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兴聚会。同学聚会,老乡聚会,战友聚友……五花八门。
据说,五类人关系最铁:同过窗的、扛过枪的、嫖过娼的、分过赃的、下过乡的。既然如此,有机会一聚,也是很有必要的。其中,格调高的,照虎画猫,依g20峰会架势,请名流捧场、雇美女增色,又是祝辞又是贺电,群情激昂,回顾峥嵘岁月、畅谈今日成就、规划锦绣未来;层次低的,因陋就简,你100元他300块,aa制,寻个排档,若干桌临街一字排开,酒包醉、饭管饱,尔后,女士撑得打嗝、男人醉得扶墙,怀抱纪念照、通讯录外加些许土特产,哪来回哪去,可谓乘兴而来满载而归。
这是我知道的,或许还有我所不清楚的,比如妓女聚会、小偷聚会、人贩子聚会,等等等。
我这人,停滞的地方多而杂。出生不足百日的我便随家人躲避文革热浪逃难下乡,六岁左右因落实政策返城;读书期间,老妈“孟母三迁”使我这儿一年那边三载;参加革命后,四处游荡:军营服役扛枪、市府衙门管章、课堂布经传道、下海试水经商(任某省政府杂志和网站执行总编忽悠当地“世界五百强”);结婚生子后更是举家南迁一砖一瓦重新垒巢。因此,有些人几乎都记不清,也不亲,故来往不多。后来有一次忘记了谁通知我去参加一个高中同学毕业20年聚会活动,因公务缠身又远在他乡,未能出席。没多久,又被告知参加一个类似活动,大家兴致很高,要照方抓药再来一回。这就让我犹豫了,觉得不过剩饭翻炒,索然无味。
我很愿意体会“久别重逢”这份感觉。今人这种感觉日渐淡薄,可古人强烈。过去古人,由于音信隔绝,久别重逢所诉说的内容极具未知与个性;而我们今天,因沟通便利加之社会共性偏多,你知一个人的职业就基本了解其生存状况,猜测与实际相差无几。如此这般,就使得重逢变得务实变得市侩:交往值不值得、有没有用?于是关系网织好且铺开,尔后收紧并利用。
现实社会,人情维系,彼此依赖。岁月增长,越发复杂,高层、中层、基层,各有各的难处。其实,贫穷时期人情对社会的支撑起着加强作用;但步入富足时代,人情间的美好不再纯真,大多只是利用,其结局众所周知,无需多言。
今人常喟叹为人情所累,尽管如此,仍会鄙视西方人不谙人情。
上周,我昔日某省军区一战友奉命任职某地武装部长,拐道吉安来看我,还捎来一套刘亚洲少将近来出版的书籍,要我永葆军人本色;我也高兴地赠送他一部《中庸》,望其参道悟理,治军安邦;摄影留念时倏然想起韦应物那首《淮上喜会梁州故人》:“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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