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出差一周,这个周末完全是自己的。不和任何人在一起,只自己一个人。
昨晚在门口的水果摊上,大姐的又一杆秤被撅断了。当然是被城管。记不清是第多少杆了。不过秤杆还在,圆润的秤杆的尸体成了两把锋利的匕首,还好没插在谁的体内。秤杆断了,尸体还在,不像那箱被抢了的苹果,十几个小时过去现在该变成狗屎了吧。
六个小毛球,还趴在狗妈妈怀里,眯着眼吃奶。十三天了,他们只是知道吃奶,连妈妈长的什么样都没看见过。对他们来说,这个世界只有奶头,别的都不存在。享受的都是宠爱,什么都不用操心。与狗辈相比,我辈没有这样的资格。
一天无话,面对这些,似乎已经习惯了,丧失了诉说和倾听的心情,也已不再需要什么安慰,有什么好说的呢,除了跟小狗,也只是小声嘟囔。
复活节,上帝死了又活了,不是人所能做的,可世上还是原来的那群罪人。罪人的原罪是无法解脱了。故此宁愿做一个俗人,从不想复活,只想坦荡而平安的死去。
为了上帝的复活,上帝的所在人潮涌动,到处有人在嚷嚷,好像天堂就在眼前似的。只是没人看见上帝的身影,更没见到一点主的神迹。也许上帝太高,也许牧师太善,也许上帝只度善人。似我等,五次三番的打扰上帝,从不肯洗脱罪过,做个听话的子民。虔诚不够,善缘有限,也只能在俗世里受苦,难得被度吧。
很大的公园,人更多。几天不见,这人就从地下冒出来了,如同本来光秃的枝头突然冒出的那么多的红花绿叶。
两条狗在纵情的交配,一点也没顾忌在大庭广众之下是否该有点难为情。倒是观众中的不少怀春少女和少年维特们跟着狗夫妻在一起起哄呐喊。可能他们能从中学到不少经验吧。春天是个适合发春的季节。
角落里,几株孤零零的木棉树开花了。一个三四岁的女孩从地上捡起一朵,插在自己头上,正独自欣赏。突然被母亲狠狠的扔下说,这个颜色是死人色,多难看,跟死人花圈上的一样。花也分三六九等,木棉怪不得人。
木棉算幸运,至少和柳树相比。去年很好的一排柳树,如今全成了树桩,根根立着,像刺破青天的剑。也许几个月后会长成新的更美的柳枝。于是就很佩服柳树的品性:无心插柳柳成荫,横竖正倒都一样活。就是砍掉了脑袋,一样可以再生,甚至长的更多。与树辈相比,我辈弗如也。
春天的公园也盛产情人。草坪上女人躺在男人怀里激情狂吻,旁若无人。旁边一个女孩怯怯的问:“妈妈,这个姐姐怎么啦?”“姐姐牙疼。”不禁为妈妈的聪明感叹。妈妈也应知道姐姐疼的不止是牙。
汽车驶过,在窄窄的小道上,搅起一阵沙尘,擦着漫步行人的衣衫。行人慌忙躲道,还要躲一阵不得不进行的呼吸。这就是世界的公平。
一面石碑在路边庄严的立着。上书“公仆林”三个大字。黑色的花岗岩,大红的楷体字,醒目的很。只是碑后的“林”多数早已枯死。也许这才是“碑”的真实含义:对死去的和就要死去的树的纪念。“林”死了,“公仆”呢?不过石碑是永恒的。
十字路口,还残留着一个个开口的圆圈,圈内都压着一块砖头和砖头下面的灰烬。这亡人也够懒惰的了:清明过去这许久,还将财产留在这里,莫非他们那边真的是天堂,都路不拾遗?看来是应该早去。
手机响起来,是老婆的短信:“归心似箭,度日如年,嗓子干苦,两腿发软。把家收拾好,待我回家转。”来而不往非礼也:“无聊不堪,满街乱转。吃饭没味,浑身发懒。床已铺好,与你安眠。”这是否可算妇唱夫随?
什么是生活?也许这就是。哀大莫过于心死,即使在这繁花似锦的春天。不过还能喘息,至少在后天晚上的床上刚开始的十分钟内,那时节似乎还知道自己还活着。
于木鱼宅
2009-4-12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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