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太阳的余光仿佛变成了一种橘红色的液体,把黄昏当成了一块巨大的画布,在上面随意的涂染着绚丽的色彩。又仿佛调皮贪玩的孩子,迟迟不愿归家,仍想在野地里疯跑……终于,天际最后一缕霞光也慢慢的暗淡了下来。
叽叽喳喳……林间的小鸟陆陆续续的飞回了自己的巢穴,唱起了晚归后的第一支小曲。下地忙活了一天的人们开始忙忙碌碌的收拾担子,扛着犁具,迈开了归家的步伐。夕阳落山后,夜色已经悄悄的掩了上来。
从“风怡山庄”通往山外的官道上已经看不见行人的踪迹,更显出几分寂静,只有远处寺院的钟声还能在风中隐隐耳闻。
伴随着“驾……驾……”的呼喝声和滚滚的车轮声,远远的从“风怡山庄”方向驶来一辆马车,打破了这宁静的画景,激起土路上的尘土四处飞扬。
尘烟弥漫中,一身着浅灰色长袍的老者正一只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上下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在半空中发出“叭叭……”的脆响,策着一辆马车在通往山外的官道上急急奔行着。
尽管这所谓的官道,事实上只是一条十分狭窄的土路,还多有弯道,坎坷不平,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马车奔行的速度。
“夫人,前面有个分岔口快到了,我们是向左行继续驾车沿官道奔去镇子那边,还是徒步去往右边的丛林,暂时躲在山上啊?”看着马车刚刚拐过一个山道弯口,老者趁机转过头去对着车内问询道。
“知道了,童叔。我看我们还是朝右走那条林间小道,先躲在丛林里,等明早翻过前面那座山,再做计较吧。希望那贼人没有料到我们刚从山庄中逃得性命,不急着远走却躲在这山上……” 藏青色的门帘低垂着,看不清答话人的样貌。
“也好,那贼子的武功十分厉害,又心狠手辣,此番是立志要斩草除根,好接管整个‘风怡山庄’,又岂会让你我逃脱,留得性命坏他好事。刚幸得庄主拼死挡下他,我们才寻着机会逃出来。等下安定了那边,肯定会带人追赶上来。如果我们这样一直顺着官道奔行,难保不会被他等追上,取了我们的性命。还是往右走,暂时躲在这山上稳妥些,等他走后咱们再想办法去找庄主的好友苦寒大师,那时再从长计议吧。”老者听罢叹道。
身子在马车座位上轻微移了移,想了想接着又道:“这样吧,夫人,你先带着少主人去躲在山上,老奴再赶车行驶一段路程,去到镇子后再相机行事。倘若躲过了那帮混蛋的追杀,那时再到大师那找寻你们吧。也免得被他瞧出车轮的痕迹,知道你我没有直接奔往山外,叫人到山上搜寻,倒反而害了性命。”
“嗯,童叔,那就拜托你了,你自己可千万要小心啊,我们可等着你。”几近哽咽的语声中透露出了太多的感激和担忧。
“哈哈……放心吧,我童德威跟着庄主这么些年,虽没什么出奇的本事,这双拳头却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赔上我这条老命,只要夫人和少主人无恙,老奴即使在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相信终会有为老奴讨还公道的一天。倘若侥幸不死,老奴一定会去苦寒大师处找寻夫人跟小主人。只是我这一去,夫人凡事可得自己拿主张……”童德威嘴上回应着,手下却也没有闲着,用手使劲一拉缰绳,将马车稳稳的停在了路中间。
右手的马鞭顺势往座位上一放,左手撩起灰色长袍的一角,轻轻巧巧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迅速站立在马车的一侧,用手掀开低垂着的藏青色门帘,略略弯腰对着车内恭恭敬敬的道:“夫人,请下来吧……”。
从车内弯腰出来一妇人,肤色丰润雪白如玉,一头秀发用一支翠绿色的玉钗盘束在脑后,配上一件淡绿碎花的衣裙,白净柔细的手腕上轻套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翡翠玉镯,更显得高贵典雅。只是此刻,端庄的脸上却显露出十分焦急的神色,糅合着眼底流露的深刻悲伤,着实令人觉得有些心疼。
妇人左手还牵着一个年约四五岁左右的孩童,这个孩童也就是灰袍老者口中的少主人了。个头不算太高,身材也有些瘦小,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嵌在白嫩红润的脸上,显得十分可爱。然而,那紧抿的嘴唇,和眼底透出的那份倔强和傲气,却与其年龄极不相称,与同龄孩童该有的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在车旁站定后,妇人目注姓童的老者道:“童叔,我和岚儿这就上山,一切就拜托你了,你老可千万保重……”说完这番话,又牵着孩子的手,一齐朝老者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拉着孩子朝右边的崎岖山道行去,不多时,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丛林中。
待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童德威站在岔道口,朝着右边通往丛林的羊肠小道轻飘飘的挥出一掌,小道上聚积的残枝枯叶随着飘忽的掌风四散飘零,刚刚二人踏过的足痕被完全掩盖了起来,丝毫看不出来这条小径刚有人从此经过。
做完这一番掩饰功夫后,童德威才重新坐到马车上,再次挥舞着马鞭喝斥着黑马拉着马车沿官道向山外的小镇行去。很快,滚滚的车轮声渐行渐远,已经充耳不闻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有三匹俊马从“风怡山庄”方向远远急驶而来,只一会的功夫,已经奔行到了近前。为首的是位年约三十上下的壮汉,其后的两位,也都年龄相仿。只是左侧的是个瘦高个,右边的身形却十分肥胖,加之身材矮小,整个人骑在马上看上去十分可笑。
三人一袭的蓝衣布袍,布袍外罩着一件白色的纱衣,腰间都悬着一柄黄金吞口的宝剑,紫鲨剑鞘随着俊马的奔行与马鞍不时摩擦着。虽然三人脸上偶而会显露出懊恼的神色,但转瞬即被煞气取代,看上去令人生出几分畏惧之心。
到了岔路口,为首的壮汉一拉缰绳,阻止了俊马继续朝前奔驰。然后对左边的一位身着蓝袍的汉子道:“陈良,你下去看下,他们朝哪条道去了?”。
被唤做陈良的汉子翻身下马,来到右边的小径入口处,仔细的看了看铺在地下的落叶,又朝进山的小径深处看了看,除了宿日累积的残枝败叶,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转头对着为首的那人道:“大哥,这右边看不出什么行人踩过的痕迹,左边土路上的车轮辗痕倒是隐约可见,想来他们是匆匆赶往市集去了。我们还是赶紧追上去要紧,别在此地磨蹭了”
“老二,你可瞧仔细了?别出什么差错,要是被他们逃脱了,可就后患无穷了。”
“放心吧,大哥,我都仔细看过了。再说了,量他们也没这狗胆还躲着不走。”
“那好,三弟,快上马,咱们仨赶紧继续追。”为首的大汉尚未说话,他身侧的汉子已经抢先开口了。
一行三人扬鞭策马继续沿官道朝着远处奔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飞扬的尘土中。
待听得马蹄声远去后,这时,躲在道旁山坡上的妇人才敢拉着小孩从茂密的灌木丛中站起身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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