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没有小七,如果没有车祸,我们是不是能平静安然的在一起　

一　

我看见丝青坐在窗台上发呆，赤着脚，穿棉布睡衣，安静得像个孩子。忽然很想上去抱抱她，她像小七，安静地就主宰了我的生活。小七啊，为什么我还是这么想念你？　

小七离开我都已经两年了。这两年来，我一直没有好好地睡过觉，我靠安眠药来保证自己的睡眠。丝青看见我柜子上的药瓶，什么也没说，拿下来丢到垃圾桶里。　

自从小七走后，我没想过要去爱谁，除了小七，我还能爱谁呢？可是丝青来了，她说她看到我的第一眼便想照顾我。我看着手里的烟，我说，小七，你还会不会回来呢？　

二　

我知道小七不会回来了，她是在一个雨夜被那辆红色的桑塔那撞倒的。当时司机逃逸了，等我赶到时，我看见我的小七，鲜血染红了她的棉布裙子，我抱着小七哭，看到那些被撒裂的伤口，听着她微弱地喘息声，我真不敢相信，从前那个快乐的小七已经离我远去了。　

以后每个下雨的夜里，我都会出现在小七出事的那个路口，任雨打在脸上，冰冷地疼痛，我说小七好想抱着你呢。小七和我都喜欢有雨的天气，下雨了，我拥着小七坐在窗台上，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看窗外细雨绵绵，连树叶都绿得让人喜欢，我们许诺，要一生一世地相守。　

我和小七从小就青梅竹马，小七在的那些日子，我们会在路边一起吃一个烤红薯，在寒冷的早晨手牵着手一起看日出，我给她画很多很多的画，她说她喜欢看我画画时的专注，喜欢我用画笔轻轻拉长的弧线，就像我纤长的手指抚摸过她的身体，缠绵致极。　

小七一直希望能与我上同一学大学，只是后来没考上，我以为没能上同一所大学是我一生的遗憾，没想到失去小七才是我永远的痛。　

三　

有时候真的很想选择忘记,可是当我在小七出事的那个路口遇到丝青的时候,我以为我看到了小七,那样飘逸的长发,那么干净的棉布裙子,所以当我把一脸迷茫的丝青带回去的时候,我不顾一切地要了她,我说小七,小七,是你回来了吗?　

丝青没有说话,她一直隐忍着没有叫,可我看得出来她是快乐的。　

那整个晚上我什么也没有做，我除了不停地要她，还是要她。直到清晨第一屡阳光从窗台照射进来的时候,她说:“以后,我可以陪你么?”我没有看她,转过身去抽烟,我说:“你叫什么”?　

她说:“我叫丝青”　

于是丝青来了，她替我收拾地板上散落的杂志,倒掉烟灰缸里沉积多时的烟蒂。她说她每次看到我都是在那个路口，她说我的样子让人心疼，她知道我的我心里一直有着另外一个人，尽管那个人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我说，哦，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她说，是呀！然后她说，我心动了，尽管你在我身上燃烧的时候，叫的是小七的名字。　

于是我接受了她，也许是她长得太像小七，又或者是夜里太多寂寞。　

只是后来很多个晚上，我在半夜醒来的时候，我会发现身边的丝青不见了，我轻轻地抚摸着她躺过的地方,那里仍有她的余温，我没有去找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丝青，关于她的背景，她的家庭，我只是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路口？她从来不回答我最想了解的这个问题，她总是一笑而过。　

当天边亮起鱼肚白的时候,丝青就会回来，像个孩子般站在家门口,手里握着热腾腾的糯米油条，然后把咖啡从我手中拿开，把热腾腾的糯米油条塞到我手里。我的眼睛忽然就雾蒙蒙的了。　

四　

丝青看见那些散落在地板上的画，黑白色调全是一个女子的画，她把这些画全部扔到了垃圾桶里，她说，我们能不能忘记过去，有些东西能不能从新开始，例如爱情？我声音嘶哑着，我冲她发了火，我狠狠地一甩，丝青捽倒在地，额头撞上了桌角，我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小七，小七离开我都已经两年了。　

丝青说，你在乎我吗？如果不在乎，别勉强自己。她看着我，又看看手里的烟，我说在乎你相信吗？然后我看见她把小七的画从新放回了床前。　

丝青是在一个早晨离开的，那时空气中还留有她的体香，衣柜里还有她的棉布睡衣，只是她走了，她说，现在的你爱的还是过去的小七，哪怕小七已经不在了。我的心一阵刺痛，我把脸埋在手心里，眼泪却忍不住拼命想往下掉。我没有去找丝青，我只是把安眠药从新放回了柜子。　

五

再见丝青的时候，是在那个路口，我看见醉倒的她手里握着的是小七的相片。我什么也没说，把她带回了家，丝青却拼命吻我，她说，现在，我们只要现在，现在的你能不能只爱现在的我。我把她抱得紧紧地，分开了，才知道，原来我爱她，爱得要命。　

只是丝青不再像从前，她眼神里的不快乐比以前更深刻。她在整理我那些零星东西的时候，永远忘了把药瓶从柜子上取出，扔到垃圾桶里。她只是坐在窗台上发呆，安静地看着窗外，有时抽烟，或者流泪，她安静得让我害怕，我握她的手，我说，丝青，我们在再也不分开了。　

夜里我们躺在床上,亲吻,做爱,我想要拼命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可深夜醒来的时候丝青却不在了，我坐在床上抽烟，一屋子的烟，一地的烟头，我忽然很想去了解丝青的过去，那些过往是怎样打造了她今天的忧伤。　

终于有天晚上，我跟踪了她，在那个路口我看见了丝青，干净的脸庞,干净的棉布裙子,　她看到我，脸色有一些落寂，还有一些慌张。　

原来丝青有忧郁症。她常常穿着棉布裙子在深夜跑到那个路口。我每次把她从那个路口领回来的时候，她都拼命地吻我，她把她玲巧的舌头伸进我嘴里深深地吸吮，像只发情的小猫，诱惑着我，而男人身体的某个部位，正以不可抵挡的状态，迅速膨胀坚硬起来。我把她押在身下，抚摸着她光滑的皮肤，我的吻那么深那么深地吻下去，我们在那一刻溶进了彼此的身体。　

以后做爱似乎成了丝青减少压力的方法，可是我不能任由她这样下去了，我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医生给她开了很多白色的药丸,她说丝青患有严重的忧郁症。　

可是丝青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她的梦游症似乎越来越频繁了。以至于有时整个晚上我们都没有睡觉，我们聊天，偶尔亲吻，或者在来一次。　

发现丝青的密秘是在一个雨夜，那时的她正彷徨在那个路口，我在她的包里看到了那些医生开的白色药丸，整整一大瓶，颗粒未少，而那个装安眠药的瓶子却少了一大半，原来丝青每晚吃的不过只是安眠药。　

我去了那个路口，我看见细雨中的丝青，她的头发绵长潮湿，缠得让人室息，我走过去，从身后拥着她，她像小七，让人心疼得害怕。　

六　

丝青还是自己走了，像上次一样，空气中还留有她的味道，只是衣柜里没有了她的棉布裙子，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的。她在床头上留了一张字条，还有一张相片，她说，记住我。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无法从失去丝青的痛楚中走出来，就像当初失去小七时那么焦灼与痛苦。我想去找她，可终究徒劳，我找不到她，她没有留下任何背景资料，她只留了一张照片，那张原来想放在床头柜上的相片。　

我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只是不再靠安眠药来入睡,我徘徊在那个路口，可是我要等的人不再是小七，而是那个名叫丝青的女子。　

七　

然而在我还来不及等到丝青时候,警察却找到了我,当时我正握着丝青穿过的那条棉布裙子，那里依然有她的气息，只是她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时离丝青离开已有三个月了。　

当他们说二年前撞死小七的凶手找到了，我的血液瞬间冰冻到了极点，额头却渗出密密的汗。可是当我看到丝青时，我还是愣住了，我不会相信，又怎能相信，当初撞死小七的凶手就是丝青呢？我疯了，我拼命地捶打墙壁，血顺着手指流下来，就像当初小七那染了血的棉布长裙，成了我记忆里很疼很疼的杂色。　

警察说丝青是自己投案自首的。我问她为什么，她的眼睛红红地，像只受了伤的兔子。她说，二年前她目睹了一场车祸，那场车祸夺走了一个女孩子年轻的生命，还有她的爱情，两个人的爱情，她说她看到了我，寻找小七的我，她说我痛得让人心疼。　

于是她走近我。她说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天刚好是她的生日，经过那个路口的时候，她坐在福驾驶座上醉意朦胧地跟朋友说笑，没看见从路口走出来的小七，她说，她永远忘不了小七倒下去时那飘逸的长发，还有那染红了的棉布裙子。　

这两年来，她重复做着同一个梦，医生说她有忧郁证，她知道是因为小七，所以她开始穿棉布裙子，留飘逸的长发，出现在那上路口，于是看到了我。她看到我柜子上的药，她的心隐忍着，眼里满是心疼，因为这两年来，每晚她都要靠安眠药来维持自己的睡眠。　

丝青说她这辈子都想照顾我,只是我对小七的感情越深，她的良心就越不安，她开始害怕回家，害怕我知道真相，她说该来的总归逃不掉的,她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我的眼泪在心里奔涌,我想如果没有小七,如果没有车祸,我们是不是能平静安然的在一起?　

我看见丝青转身的瞬间,有泪滑过眼角,经久不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