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从一个冗长梦境中惊醒。窗外,天色渐明。喘息未定之余,唇间干渴难耐。伸入黑暗中摸索水杯的手,触到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捂上嘴巴唯恐失声尖叫;将它拎起来,看到自己手里竟然空无一物。原来,我碰到了梦中一段胳膊。这到底是,他没有随同我一起醒来,还是我一直停留在那个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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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悄无声息地来到。眼睛里,美丽被黑影吞没了。世间的苦难远远超出预期,没有什么可以告慰一颗绝望之心,我即将走到世界的尽头。——“啊!朋友,等等,请不要跨出那一步路!”我听到身后回荡起挽留的声音。转身寻望,黑暗之中星火妖娆。我闭上眼睛轻轻叹息。睁开眼睛,看到灿烂星光的背后涌现出无尽的漆黑。
脚下,空旷马路上一片死寂,像一道敞开的裂缝。偶尔掠过一辆车,速度堪比流星,如同生命匆匆陨落。仰望,一弯正在沉落新月唤起对远山的记忆。尔后,目光如同倦鸟徐徐降下,触到了连绵起伏的山峦,徘徊在冷峻山脊上,久久未肯离去。
我的脚悬荡在半空中,跨出这一步会到哪里?前方多远?如果路远,行走不能到达,就撒腿奔跑;如果山高,跨不开步伐,就挥翅腾飞。只有想不到的地方,没有到不了的地方,一颗无畏的心能够抵达任何目标。可如果,无法寻觅超越物质创造的幸福乐园,世界将沦为一片精神废墟,那只栖息在思想枝头的梦鸟,注定是要逃离。振翅高飞吧!有多远飞多远。离开了四处弥漫着悲凉的大地,哪里是收容心灵的土地?最后,不是无路可去,而是无枝可栖。
常常自以为是,漠视周遭围困自我的真实世界,将目所能及繁华的造物定性为虚无。任性得像个孩子,提着高尚的情操追逐西落的太阳,渐渐地,迷失在偏远的地平线上。伫立在夜空下,风儿拨动着寂寞心曲;一曲终了,星月为伴。重返现实风暴的中央,谁能高傲的嘲笑一切痛苦与悲伤?谁能在黑暗中夜夜笙歌而不孤独哭泣?
残酷的现实埋没了崇高理想,风暴般涌动的岁月消磨掉身上逼人的锐气,骄傲被拧成卑谦绳索紧紧将双翅捆绑,脚下割开皮肉的荆棘是上苍馈赠的礼物……曾经引以为荣的东西竟然都在消失,这一切是多么的难以忍受啊!但还能挽回,至少可以换一种方式演绎重生。如果接受我们所不爱的,并非一种妥协,而是面对生活采用的姿态;一种认命,为退而求次之埋设了伏笔。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依照同样的步伐行走,总有一些人会反其道而行之。这是一群难以获得满足感的人,幻想借“文化革命”的名义改造生存状态,他们多半是由学生和初入社会年青人组成。他们极力鼓吹和倡导一种全新的生存理念——一种从未有过的——至少他们从未见体验过的生存方式。这些由虚无主义、享乐主义和存在主义构成的群体,一群愤世嫉俗的人,驾驭着“反叛精神”的战马,肆无忌惮的朝前奔腾,挥舞着狂妄嚣张的气焰,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尼采号召:重估一切价值。提出“一切皆虚妄,一切皆允许。”尔后,他挥舞哲学斧钺斩杀了上帝。随着上帝死去,矗立了千年的信仰分崩离析,我们迎来偶像匮乏的时代,做为生命根基的精神支柱在世俗洪流冲击下愈加松垮。弗洛伊德的精神学研究中,则将“性”拨高到始无前例的重要地位,人的言行举止与“性”存在千丝万缕的关联。事实上,不论是尼采还是弗氏,他们缔造的一系列研究成果并非有错。但由于种种原因,却将后人引入很深误区当中,接间造成传统文化的受到极大摧残和伤害。打着自由旗号追求性解放和反对传统文化被喻为一种新兴文化力量的崛起,这种经由错误的主流文化氛围熏陶形成的价值体系,除了崭新和充斥着激情,我们无法在其中获得更多益处。一种既不能净化心灵,又不能指明生活意义的文化,不论如何也无法缔造生命可依托的信仰。
但是,对于陷进泥沼的人,当他发现时,多半已逃脱不了。有一天,时间撬开埋藏希望的未来,后人满情期待的眼睛里定然陈列着一堆堆凌乱的骸骨:理想,道德,真理,信仰……它们静静地躺在一个不为世人收容的角落里,缓慢地腐烂。死亡封存了生命影像,谁来收拾残害生灵的工具?谁杀死了昨天的他,谁就会杀死明天的我。但愿,他们——我们之后的下一代年青人——能够尽早发现,活在虚无缥缈的光环中,非但不令人陶醉,而且对生命有害,并扬弃而去。
时下,人类对生命和生态犯下难以饶恕的过错,但世界远没有演变成无法忍受的地狱,依然保留着不少未被玷污的净土。我们苦苦寻觅着只为能让生活更加美好的,它是什么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追求,但信奉一种新异文化,永远不是摆脱困境的好办法。有时间控诉生活如何负你,不如尝试去重新开始一段生活。遵循经由历史验证为合理的生活方式永远不会错。其现实意义主要体现为奉献给我们一份平和心态。心态平和才能保持心灵健康,进而为正确世界观的形成打下良好基础。
用心去感受,它不会骗你。我们可能被悲观情绪困扰一生,这是我们的力量所无法更改的。但这个世界,永不缺乏可爱的一面。幸福是现在的事情,但幸福也可以经营。替人生寻找一个真切的入口,走一段踏实有序的路,寻一种维持一百年的真理,这才是值得我们为之而奋斗的目标。
天色渐明。脚下豁然开朗,树冠上花踪隐现。不久,东方泛白。冥想了一夜,冰冷的晨雾让人清醒。挪步,身下现出一对干爽的脚印。死亡游戏在曦光中结束了。我离开天台,走进漆黑楼道,恐惧再次绊住脚踝。拉下窗帘,掀开被子蒙住眼睛,让黑暗重新莅临。毫无疑问,还有黑夜,梦境还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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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我常常做梦,梦里景象荒凉。有时,那里像是一片草原;有时,那里像是一片戈壁;有时,那里像是一片沙漠。醒来,我无从确认,那里到底是哪里。因为我从未在现实中抵达过草原,戈壁和沙漠。梦里有我所爱的,也有我恨的人,他们在那里都不快乐。我想,那是一片人造的荒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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