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晏紫，很压抑，生怕别人在自己的面孔上读出心思。毕竟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好事的人盯着，敏感的位子注定要牺牲一些率性。电脑屏幕上变幻出晏紫的样子，眼睛弯成了玄月，嘴角抛出让人遐想的微笑。

工厂统一的制服是丑陋的，多水灵的小女生都被修理成臃肿，何况每天十二个小时的劳作严重杀伤了爱美的天性。楚风去现场巡视的时候也是所有员工最紧张的时刻，生怕这位楚先生又发现什么问题，所有的脑袋都垂的更低，恨不得躲到厕所里面去。楚风只能看到无处躲藏的干部，那多是妈咪级的年纪，慢慢的他自己发觉性意识减退了。

晏紫是这个工厂最惹眼的女职员，并不是因为有多漂亮。因为她很爱笑，眼睛像盈盈的西湖水，随时可以溢出岸的喜欢；晏紫不像一般的小女生那么胆怯，与楚风单处时更是大方得体。楚风有一次开玩笑，说她是工厂里唯一可以让自己觉得是男性的女生，晏紫微晕着一抹腮红，眼睛里升起淼淼的水汽。

日子久了，两个人的关系更融洽了，甚至有点暧昧。闲暇时经常与工厂的几个人一起外出吃饭小酌，酒是很神奇的东西，多喝几次可以将人的关系拉到无限近的距离。酒后的晏紫微醺着，托着腮迷离地看着楚风发呆。

一次工厂的经理在酒后调笑着说，晏紫应把老家的男朋友开除了，找一个象楚先生这样的男人在身边照顾。楚风的心里拧了一下，失落落的。晏紫将眼睛移向楚风，是笑非笑地说不敢找这样的男人，竞争太激烈，一不小心又被别人抢了去，太没有安全感。楚风拨弄着眼前的水杯解嘲似的说，自己的大原则是决不招惹名花有主的女孩子，怕生出无尽的麻烦，女友还是自己调教的好。

晏紫的眼睛里的一个水波不曾泛起的沉静。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继续，楚风还是用余光关切着晏紫的背影。晏紫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嘴角里挂起矜持。

一天，　两个人谈完工作，晏紫马上做出撤离的姿势。楚风自言自语地说唯一的女子也不愿意理我，这怎么得了。改天我去做变性手术好了，大家的关系会好处些。

晏紫咬着嘴唇，瞥视着墙角的吊兰，慢慢的眼睛里荡漾出微笑来。说好啊，以后再一起相处就不怕别人说闲话了。走到门口扭过头来说不喜欢人妖，还是现在的样子讨人喜欢。

楚风讨好地说晚上一起去ktv吧。晏紫凝视着楚风的脸，不相信的样子。问还有谁一起去？楚风想了一下说带着你的好朋友“土豆”吧。

快下班的时候手机响了，电话里传来肖斌的声音，说自己就在大门外，保安拦住不让晋见老大啊。楚风笑了，说你的年纪能做我的大哥了，保安肯定认为你是疯子了。你在大门口等我片刻，我马上出来。

肖斌是一家小加工厂的老板，正在发展的阶段，与楚风相识很久了，谈不上深交关系还不错，见面的机会不多，电话却不曾断了联系。这次见面肯定是讨要订单的，楚风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饭不好吃也得吃啊。

楚风给值班的保安打过招呼，坐进肖斌的新车里。肖斌笑着说还是大哥的工作好啊，轻松自由收入高，有机会帮着安排一个位置，工厂做不下去了。

楚风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你是只见贼吃肉未见贼挨打呐”。环顾车内问道：“换车了？自己买的吧。”

肖斌捋了一下头发说：“贷款也要买啊，为了见大哥们方便呐。不过没有老大的关照说不定哪天又步行过来讨饭吃！一定要关照关照兄弟。我们去哪里吃饭？”

楚风看了一下手表说：“去潇湘雨吧，那里的湖南菜还不错。”

肖斌说：“你这么喜欢我们的湖南菜啊，一点不像北方人。”车速减慢了，一本正经地说：“帮你介绍个湘妹子吧，很漂亮的那种。你放心绝对不是我小姨子。”

楚风眼前掠过那个水蛇腰的女子，噗哧笑了：“你小姨子哪里是贫下中农养得起，家里有个一百顷土地也不够卖。说实在的如果我老爹老娘见到没病都会吓出毛病来，你呀就省省心吧，把工厂的管理做好了，明天我去找采购部的老大去，看能不能照顾一下订单。”

肖斌顿时笑咪了眼睛，拍了一下方向盘说：“太谢谢你啦，有你关照他们敢不给面子吗？”

“也不能这么说，别人给你那是面子。你自己把握好吧，品质第一，价格你们自己谈，采购的胖子与我关系不错。不过行规你也别少了。”

“没有问题吖。这家工厂的单价在业界算高的啦，老大能不能透露一下现在的采购价格？”肖斌兴奋地说:“有你把关没有任何问题的，到时候你的那一份我给你留着。”

楚风笑了一下说：“算了，你别给我丢脸就好了。”

“我懂得怎么做事，你放心好了。”肖斌认真的说。好像有想起来什么：“老大，现在见采购的老大方不方便啊？今晚我是不走了。

楚风思索了一下说：“好啊，刚好我还约了别人ktv，一起去吧，那个女孩子也会对你有帮助的。”

“好嘞！今晚上将他们全部搞定。”肖斌说“还是你爽快啊，我不说谢了，太俗。”小车在宽阔的水泥路上“吱”的一声掉过头往工厂飞驰。

采购的胖子很给面子，电话里马上说可以见面。楚风让他叫上晏紫，车子在工厂前面的书店等候。“你啥时候把晏紫把了，我怎么一直没有察觉？”胖子压低了声音贼兮兮地问。因为平日里太熟了，私下里聊的话题也就没有了边界。

“把你个头啊，又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有事情肯定发邮件想你报备的啦。”楚风笑骂到。男人与男人的关系什么叫好，能一起讨论女人讨论性就是最基本的条件。

楚风让肖斌把车子停在书店门口。

“直接到工厂不好吗？喔，对对，注意影响。还是老大想的周到，难怪你的人缘这样好。”肖斌自嘲地笑起来。

这时楚风的电话响了，是晏紫的声音“还要叫土豆吗？胖子没有让我叫她。”“还有我私人的一个朋友，改天再叫土豆吧。”楚风把私人说的很慢很清，他相信对方听的懂。

片刻，胖子蹒跚着与一身黑衣的晏紫走了过来。晏紫上衣是一件紧身宽袖的t恤，配着黑色的短裙显得格外的白皙清秀。真的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啊，换了工衣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工衣就像残酷的手术刀，将女子的颜色男人的活力都阉割了。

楚风下的车来将后面的车门打开，微笑着做出请的手势。胖子却一屁股坐到了前面，说是喜欢吹空调，也怕老婆看见与美女坐一起。

车轮“沙沙”地飞驰起来，楚风的心肺里全是晏紫身上淡淡的幽香。

“潇湘雨”的环境很清雅，包间的窗子下面就是窄窄地河水，从河心的小洲到岸边全是青青的绿草，一直蜿蜒到山脚。房间的隔音很好，不用担心这边聊天隔壁搭话的尴尬。

正中的主人位子都不肯坐的，胖子笑说没有带钱买单，肖斌说要坐在门口服务，晏紫挨着楚风靠里面坐下来再也不动了。楚风站起身来将多余的椅子放在墙边，胖子不解的问为什么？肖斌贼笑着说不让我们坐到美女的旁边。

晏紫微笑着不说话。

楚风笑骂道：“真扯，吃饭留空位子是招待鬼的。”胖子等着大眼珠子说：“真的假的？哪来的这种说词。真的有鬼也是色鬼，是跟晏紫过来的。”言毕自己大笑起来。晏紫瞪了他一眼说：“你在讲鬼话。”

楚风端着酒杯说，酒后的都是真话，先干了这三杯酒再说疯话。

酒真的是好东西，是人际关系的粘合剂，是加深感情的催化剂。几圈下来肖斌与胖子勾着脑袋说起悄悄话来，神色和悦极了。

晏紫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望着楚风，眼神里全是吹皱的春水，一副让人怜惜的模样。

“多了？”“是的，脑袋有点晕啊”楚楚可怜。∮

楚风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再伸手去搭晏紫的额头。晏紫微眯着半湖秋水没有躲闪，喃喃地说“都是因为你害的。”

“那就送你回去休息，下次再去ｋｔｖ好了。”一脸的关切。

“不，我要看看你们在ｋｔｖ里怎么玩的。我是不喝了，就坐一会，不碍事吧？”

“呵呵，这话说的。”楚风摸了一下鼻尖，好像有汗冒出来。

胖子站起身来去摸烟，白白的脸像红布。一边斜着眼睛说：“讲什么亲密话？”晏紫一把将香烟夺过去，“有钱人也买点高档烟抽，这样廉价的尼古丁燃烧棒就算了呗，要我们吸二手烟也要好一点的不是。”“吆呵！”胖子扒着楚风的肩膀“我老婆都不管我抽烟的，你管得了吗？我楚老大不抽烟的，你跟他好了。以后有你在的地方咱不冒烟，行不？”胖子摊着肉乎乎的手掌一本正经地说。

晏紫的眼神落在楚风的肩膀上，翘起了嘴巴。

“买单吧，胖子先到楼下等我们。”楚风打圆场。“看到没有，老大就是这样当的，给女人面子还不伤害兄弟。晏紫跟着学吧。”胖子嘿嘿笑着下楼去了。

小车在路灯下轻飘飘地奔向“夜色”夜总会。

胖子伸过脑袋问“谁买的单？”楚风呶呶嘴巴“肖老板。”

“那怎么好意思呢，第一次见面又是远道而来的，这钱不能这样出的。”一边作势拿钱包的样子。晏紫看着忍不住笑了，嘀咕着说“假的。”“假的？”胖子摸出一张一百的钞票在顶灯下映照着“是假的，你怎么知道的？”“呵呵，你这张假钞在票夹里放了快一年了，平日里零钱不过五十元，整个工业区都知道？”晏紫掩着嘴笑起来。

楚风也笑了，胖子的老婆管的厉害，平日里只给不超过五十元的零钞，说是怕胖子变坏了。胖子也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百元假钞整齐的放在钱夹里收藏，说是怕忘记百元大钞的样子。不过那张假钞实在太假了，就像美术老师画上去的，胖子也只有留念的份了。

楚风想起一个关于假钞的笑话：　

一妇女拿假钞去买早点，小贩恼了：“大姐，你给假钞也就算了，那起码是张印的，你这张钞票居然是画的！退一万步说，画的也就算了，你给画一张十块的、五块的都行，你还给画张七块的！七块就七块吧，最起码也得画彩色的啊，居然用铅笔，算了，黑白就黑白的了，可不能用手纸画啊！手感太差了，就算是手纸你也得用剪子把边剪齐了啊，这个用手撕的，毛边太夸张了，行，毛边我也忍了，可你也撕个长方型啊，这个三角型就太说不过去了。

楚风将这个笑话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抑扬顿挫之间同平日的严肃形象大相径庭。在幽幽夜色里遗落一阵的笑声。

胖子拭去眼角的泪水“哈哈，你真能作贱我啊。呵呵，笑话不错。”

晏紫靠在窗子边笑的发抖，半响才说“是根据胖子创作的吧。”又是花枝乱颤的抖作一团。

“肖老板把车开直了，你笑车也发抖。”胖子扭过头来说：“别人说权利是少数人的春r*，我发觉这幽默更是天然的催*中草药，晏紫你小心了，楚老大这两种药随身带的。”

晏紫啐了胖子一口，说：你连脸上都是色字。”

“真的是好心遭雷劈，”胖子喘了口气“你已经吃了楚风的春r*了，马上就要发作了。”“我愿意，关你……”晏紫察觉自己失言了，瞪了一下胖子不说话了。

肖斌慢悠悠地说：“幽默是开胃菜，喜欢才是女用春r*，喔，迷*，是迷*。”

晏紫看着楚风不说话。

夜色的房间很豪华，音效更是一流的。

晏紫大概是第一次来这样高级的娱乐场所，有点目眩的感觉。“干嘛有这么多的镜子啊？”压低了声音问楚风。“可以看到更多的景色。”楚风在她的耳边坏笑。

晏紫的耳垂边缘有一颗红红的痣，楚风耳语之间飞快地轻咬了一下。晏紫显然没有意料到，吃惊地望着楚风，不愠不火的表情。

“对不起！吓到你了。”楚风也觉得有些冒失，递一块西瓜掩饰尴尬。“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哄女孩子？”晏紫幽幽地问“对不起，喝了点酒……”楚风期期艾艾地道歉。晏紫掩着小嘴笑起来，楚风做出凶恶的样子呲牙。

很快“皇家礼炮”上来了，还有一排衣着暴露的漂亮小姐，个个很甜蜜地微笑。∮v

“这就是陪酒的吗？”晏紫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干涩。一直以自己的容貌为傲，突见这么多环肥燕瘦的美女心里有些失落。坐在这个地方或许是个错误，脑袋被这个念头占据了，一瞬间沮丧到了极点。

“你们自己找喜欢的，我同晏紫喝酒就好。”楚风回应着肖斌的推荐，扭过头来“你比她们美好的多。她们与你不具有可比性，你看到的漂亮都是用满桌的化工原料雕刻出来的绢花。”楚风显然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就是你会哄我。”晏紫嘟着嘴巴说，笑慢慢地从眼底外溢。

“你是我的女朋友咯，我们要去敬酒的。”楚风坏笑着。“我还要考虑一下”晏紫低低回应。楚风大笑起来，捏了一下晏紫的鼻尖，“傻孩子”。

肖斌带着一个苗条的小姐，举着酒杯携带扑鼻的香气走过来“大哥大嫂，我们小夫妻敬二位一杯。”楚风拉着晏紫站起来“祝你们今夜性福！”酒杯碰出的响声，很滑稽，晏紫边喝边想。刚坐下想问点什么，胖子带着一个微胖的女孩哈哈笑着走来“呀，呀，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啊。来，大哥小嫂子干一杯。”胖女孩也将酒杯举在眉心。“胡说八道”晏紫却不生气。“你这是举案齐眉吗？胖子调教的真好，很有文化。”楚风一本正经地对胖女孩说。晏紫噗哧笑了，胖女孩也吃吃地笑，很职业。

“看到了吧，别人主动我们被动。现在该我们回敬去了，这是礼数。”楚风像教导小孩一般对晏紫讲解。“啥规矩呀，好搞笑。”晏紫盯着旁边热闹的两对男女“我不在这里的话你应该同他们一样吧？”楚风笑笑“吃醋吖！有时候推辞不得，只是喝酒热闹一下而已。”“你也有点坏。”晏紫抿着嘴巴。“你喜欢我吗？”楚风试探着。“喜欢。”晏紫干脆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外。“只要你认真对我就好。”晏紫介着酒力和暧昧的灯光，说出来觉得心里轻松很多。

沉静了片刻，楚风笑着拉起晏紫的小手说：“亲爱的，让我们去敬酒吧，喜悦应当分享。”晏紫小鸟一般的温顺，“好！”

关闭已久的窗户仿佛推开了，全是醉人的清新空气。

胖子边喝酒边说：“晏紫，不不，小嫂子啊，说你吃了老大的春r*你还不信，这下知道厉害了吧。把自己卖了还美吶。”晏紫依偎在楚风的肩膀上只是笑。

胖子的舞蹈很好，在中心台面拉着女伴跳得很疯狂。看不出来平日里蹒跚的大胖子也可以这样洒脱。肖斌在一边不知道忙些什么。

楚风揽着微醺的晏紫摇晃着脚步。　

楚风嘿嘿地笑起来，“你真的吃了我的春r*了。”

晏紫迷离着眼神，“只要你喜欢。再说这喜欢的春r*是我自己买的，连胖子都知道。晏紫将自己的长发缠在楚风的脖子里，喃喃地说：“我要把你看紧了，连假钞都不给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