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条红纱巾】
时间真快,快得让我疑心这只是黑夜与白昼的更迭;时间真慢,慢得让我可以看见若干年前爷爷送我的那个红纱巾,那是一种俗艳的红,那时的母亲总喜欢给我穿一身红,再加上摇晃在脑后的两条辫,辫上的红色蝴蝶结,活泼得像真要飞离我的松辫。爷爷拉着我的手,我呢逢人就笑,人逗我:“李老头的孙女多可爱呀,又甜又逗人开心,看将来谁个哥儿有本领讨了做老婆,谁家婆子积福聚了作媳妇。” 我脸上热烘烘,怪舒服的,不禁看了坐在一角的爷爷一眼,爷爷眉眼里都是笑……
我想我是喜欢慢的,慢有慢的乐趣,慢是一种幸福的标志,这种慢是骑士与t夫人驾马车往城堡时的慢,是他们携手漫步花园的慢,是骑士从t夫人那里出来后的慢。存在数学主义的公式告诉我们,慢的程度与记忆的强度直接成正比,而快的程度与遗忘的强度直接成正比。
爷爷,许多年后,在你的记忆中,也还记得那个小小的孩儿仰着红红的脸蛋问:爷爷,是不是我好看,他们喜欢我?
爷爷,许多年后,在清明这天,在这个可以阴阳相会的时间里,在这样的日子里,我总是想你,想你送我的红纱巾,想你脸上的笑!
爷爷,今年清明节原本和弟弟约好要回去看你,可是,我不小心摔伤了头,所以,就不回去了,怕你看了难过,爷爷我没有回去,可是我临摹柳公权的贴写了杜牧的清明,你看了会喜欢的,你不是常常说,你有一个秀才孙女么?
爷爷,我在哭,因为在想您,每次这样,您都会知道的,是不是?所以我一个人哭的时候,就像是对着您了,哭过了,就可以好一些。还有呀 爷爷,你的曾外孙一麟的性情很像我,他也爱画画,爱写字,对我的一些您教的本领叹服,常常闹着让我教他写毛笔,在很多方面总可以不点自通。这让我想起几乎一样的幼年的我,也曾这样子把您生存的技巧一点点地学过来,如今再一点点给了一麟。如今,我也常常会和一麟说一些他似懂非懂的话,就像当初您说给懵懂的我。似乎我在沿着您走过的路在走,每一个环节我都熟悉得很。也许就是轮回的意义吧,以后一麟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把这一切传下去,我们的一部分就一直会在孩子的身上和心里,在这个世上存在下去……生生不息。
爷爷,是的,您永远在我的身上和心里,永远……爷爷,你离开时我十五岁,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孙女也成家了,有孩子了,每每想起你的离世,我总是在心里说,爱要趁早,亲情只有一辈子,这辈子是亲人,就是一辈子的事,至于下辈子,那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把握我们有限的今生,珍惜我们身边的亲人,关爱我们的兄弟姐妹,无论结果如何,我们做了,我们便心安了。
爷爷,你说是不是?
爷爷,愿你在天堂安好。
【记忆中那树梨花白】
清明里总有一些花开,这些意象世界里清醇而多愁的花儿,一睁开眼睛和关闭视野都要流泪;也许这雨正是我无尽的伤悲的一场宣泄,宣泄后,一切都好。
这几天,由于额头受伤的缘故,总感觉窗外的一切毫无生机,死气沉沉的。阳光也懒懒的洒在地面上。我没有出门还是坐在温暖的家里奋笔疾书的写着东西。偶尔会看看那些植物,生长在家里的植物们,似乎一直不会枯萎。
听说芦荟对伤疤的愈合比较好,它具有使皮肤收敛、柔软化、保湿、消炎、漂白的性能。还有解除硬化、角化、改善伤痕,我天天剪一小块贴在额头上,芦荟很快就被我剪成了秃头,我望着它心里稍稍有点悲伤,芦荟剪掉了还可以再长的,而我的伤痕却不会再平复了!夜色正浓。今晚没有星星,就算有星星,在这个天空中也已经找不到属于姑父的那颗星了,那颗星在十年前就落了下来,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姑父,已经十年了,每每想起你,心里还是一样的痛。春风吹绿了一切。事物充满了活力。收到姑姑写给我的信,她对我说,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说那个男人有一对孩子,那一对孩子很喜欢她,那个男人也很关心她,总是问寒问暖的。一封信,都在写关于她的幸福。最后她问我,菊,我爱的侄女,你会接受这个新姑父么?
我很沉默,耳机里的情歌突然间觉得很嘈杂起来。我脑袋里时而空白时而装满,我不知道要怎样告诉姑姑,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姑姑我希望你找到新的幸福,我为你祝福!按理这该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可是不知怎么,我一直高兴不起来。
姑父,我不开心,我是心痛你!我总也忘记不了十几年前,你送我去上学的情景,我总也忘不了临走时,你挥着手说,菊,你是我们的骄傲,姑父为自豪!姑父,你是第一次送我远行,但是我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再见你,你已经被停放在太平间,当日,我心灵受到了很大的震动,惊异的呆望着姑姑,那张悲凄的脸,那个表情,终其一生,我都不能够忘记!
这半生,承恩的人很多,姑父是一个转折点,改变了我的少年时代,使我能够顺利进入中学。我年少时调皮贪玩,不爱读书,数学一窍不通,父亲对我失望之极,唯有听之任之,是姑父用一个假期的时间对我进行恶补,时至今日我还得,在姑姑家院子里的梨花树下,姑父帮我补习数学的情景。而我的老师,蒿文杰,又无意间拉了我很重要的一把。现在,对每一位受恩的人,我都记在心中,永远不能忘记。
多年后的今天,多少沧海桑田都成了过去,回想起来,怎么就只那一树盛开的梨花,明亮亮的开在一个十几岁孩子的眼前。
回到里屋,我把那封信压在桌子的玻璃板下面,我想这样每天写东西时就可以看到了。记得一个朋友说过,其实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那个人幸福,我想想,写信告诉姑姑,姑姑,你幸福了,就是我最大的幸福。我永远爱你!
写信时,天气渐渐暗了下来,于是停下来,走到窗户边上,此时的天空很灰暗,下着雨,雨点打在玻璃上,声音很大。我在想玻璃如果有感觉,会不会疼?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我觉的自己就跟丢了魂似的,眼睛在四处不停地晃荡着。看到对面的街道上很多卖花的店铺,门口摆着白色的花朵。我不知怎的忽然热血沸腾,就也买了几枝。雨点滴在花瓣上,显得那花朵更加喜人。我握着它们穿过大街小巷,从人群中穿过,却不知道要怎样处理它们。
于是我来到一个墓园,站在大门口,我相信,里面的人的灵魂必将从这个门口出入。我把花举过头顶。把花献给天空,让每个进入天堂的人都可以看见。爷爷,姑父,还有那些在5.12地震中遇难的人们,你们在那里吧!看到这花了么?它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说了,不哭的,然而,春寒依旧料峭啊!
我的泪,什么时候竟悄悄的流了满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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