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雷,春雨的降临以及春风的吹拂,大地上准会突然冒出无数羞答答、粉嘟嘟,活崩乱跳的,披红挂绿的快乐小精灵。金黄的画面,并非都是在秋季。铺天盖地的金黄,是对春天、对生命的昭告。它的美不在于其形其状、其香其味,而是在于它那肆无忌惮的生命力。
乡间的油菜花虽然没有一望无际漫山遍野的气势,却有温婉动人的情调,仿佛淡淡的水墨画卷,清澈的小溪和青灰色的墙瓦之间,透出微微的黄,一下子就点染出特有的春意。
在春季多雨,烟雨弥漫的日子,细碎的雨水打在油菜花天之中,让油菜花显得格外娇艳动人,烟雨村庄的画卷中,从来都少不了油菜花田的点缀。
没有一种花,会像油菜花,平凡,庸常,却开得张扬、恣意。“菜花吐芳华,千里尽金黄”。油菜花仿佛要把积聚了的气力,尽情地倾泻无遗,要把全部的美和爱,一股脑儿奉献给大地,把春天濡染得鲜亮鲜亮。
我第一次发现油菜花的好看,可敬,是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和长我十二岁的哥哥一道放牛。我在田埂上牵着牛,看着它将嘴伸到油菜田里吃菜叶,啃菜花而不管。哥哥看了很心疼,连忙过来阻止。我问哥哥,这花有什么用?哥哥告诉我,油菜花可以结荚,荚中的籽可以榨油,饭菜里有了它的油可好吃呢,吃了后肚子还会感到不饿。饿肚子是那个时代人的常态。吃了它的油可以不饿对童年常挨饿的我诱惑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听了哥哥话的那一瞬间,我眼前全是金色,分不清哪是阳光哪是花朵。我认为它是世上最美的一种花,因为它像太阳光一样,能给世人带来幸福。
回乡务农日子里,每到立夏时节,布谷鸟叫,大片的油菜子已千姿百态,恰似临产的孕妇丰润润、沉甸甸地羞涩、自信、充实。那时,收割油菜子就是夏收之前的第一镰,也是丰收在望的标志。生产队清油榨成,分得斤两,巴不得连夜烙一盆油饼饱吃一顿,为真正意义上的夏收鼓足元气。
“油菜”被称为“油菜子”,是因为它是油料作物,又叫经济作物,磨出的不仅仅油,还是很重要的工业原料。可是它,不像粮食作物那样要与水为伴而显尊贵,也不像松柏无奇峰不显其挺拔。它不择地利人气,也不嫌陡坡与贫瘠,哪里有土哪里就可是它的乐园。在农人的眼里,粮是铁,油是钢,充足的主粮需要油补充,就像大肉里需要调料提味,人类生活需要文化滋养一样。
“黄萼裳裳绿叶绸,千村欣卜榨新油。爱它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这据说是乾隆帝赞油菜花的诗!
“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我是怀着为自己不饿肚子,为乡亲们有油吃的憧憬,像儿童急追黄蝶一样飞入油菜花丛中,检查病虫,选种……整整做了十多年的农技员。
油菜花盛开一片金黄,和这金黄色相伴而生的,是那碧绿的麦苗。金色与绿色,交相辉映,相映成趣。站在这样的图画里,什么忧愁烦恼都被荡涤的干干净净……
油菜花开了,到处都弥漫着油菜花的芳香。农舍、小桥、流水、细雨……只要大自然中常有油菜花的点缀,农家的炊烟就会诗意而典雅,祖国大地的春风就会强劲而和谐!
油菜花,看到它,想着它,我心里总是美滋滋、暖洋洋的。那是因为,我的心里深深地藏着一朵永开不败的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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